文:韋永進 祭三爺



文:韋永進 祭三爺


三爺本來是我的小學老師,與我又同住在一個村莊,他與我不同姓,他姓趙,在村中他和我爺爺年齡相仿,也和我爺爺同一輩份,他排行老三。在學校裡,我面帶羞澀地叫他老師,在村中見到他時,我都笑著叫他“三爺”。

我是七零年初出生的,到了七八歲時,家人才把我送到村中那所僅有四間破瓦房且又沒有院落的學校。教我的是我家的鄰居趙三爺。那時,我對他一點也不害怕,倒反而覺得有點親切感。因為他和我爺爺家是對門的鄰居。兩家關係很密切。三爺家共有四個孩子,我爺家共有五個孩子,兩家經常互相賙濟,兩家人看似一家人。

我從小就淘氣,那時在農村又沒有什麼娛樂設施,我曾記得那時對我來說唯一讓我感到心滿意足的就是看電影。

文:韋永進 祭三爺

當時,公社的電影隊輪流到各大隊放電影。我曾記得在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村人就送我一個外號“小電影迷”,哪怕是兩部相同的片子,我也要跑上十幾裡的路,偷偷地去看,那時,我的父母親整日忙於生產隊裡的農活。他們想讓我放了學幫他們照看一下我那年幼的妹妹。當時,我對電影充滿了一種神秘感·嚮往感。我也就一時成了一個不著調的孩子,每天下午放了學,只要聽說哪生產隊晚上放電影,自己一個人就早早地悄然離開了,第二天仍然是第一個到校。也正是當時的那些優秀精彩的故事片,像《小蘿蔔頭》、《小英雄雨來》、《從奴隸到將軍》、《高山下的花環》等,正是他們模模糊糊地影響了我,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我現在還記得那是在小學四年級時,三爺教我語文,到了年末,兩個公社抽了幾十名學生,會聚在一個公社的聯中參加比賽。當時,我竟在那次的抽考中語文、數學都考了一百分。三爺聽到這個消息後,對我照顧似乎格外了些。


我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只知道掙錢養家。在家中,我是長子,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母親看到我經常看電影,只顧玩耍,不好好的學習,一氣之下連我的書包,還有我的語文書、數學書都扔到鍋灶裡焚燒了。當時,我也挺難過的,一連幾天,只好呆在家裡好好地照看年幼的弟弟妹妹,每到晚上,一聽到那和諧悅耳的發電機的嗡嗡聲,我的心頓時變得焦躁起來,但我再也不敢去看我心愛的電影了。曾記得,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三爺來到我家,給我送來了兩本舊書籍,還順便給我母親說了些什麼。也不知怎的,第二天我又重新回到了我那心愛的校園。從那以後,我又看了許多優秀精彩的電影。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家鄉的灶窩是溫暖的。那時,農家的灶窩是我心靈的港灣。特別是在嚴寒的冬天,家鄉的灶窩是人們傾心長談的好去處。當時,我爺為了生活,開了一家豆腐坊,一到晚上,灶窩裡便坐上幾個閒人抽菸、說話。三爺是每天必到的。那時,三爺給我們講“水滸傳”、“紅樓夢”、“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故事,我聽得如痴如醉。有時,夜裡已經很晚了,我還要三爺給我講故事聽,直講到周圍的人有點睏倦了,這時,三爺慢慢地說:“今晚不講了,明晚再講吧。”我只好一個人怏怏地去睡覺,心裡還想著明晚的故事。就這樣整個嚴寒的冬季,我聽著三爺的故事,也便學著講給我的好夥伴們聽,就這樣慢慢地,我就從一個會講故事的人,開始慢慢地走向會寫故事的人。

三爺是扶我走向文學道路的啟蒙老師,是我的摯友!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就這樣,在三爺的故事聲中,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公社的聯中。

就這樣,我告別了三爺,來到離家十幾里路的公社聯中求學。上中學時,我再也聽不到三爺那郎朗地講故事的聲音了。接踵而來的就是面臨著一種經濟上的困難。在當時,我那破爛不堪的家,我的父母仍然讓我們兄弟姐妹四個一起上學。我是家中的長子,看到那整日為家操勞的父母,我真有點於心不忍,每週六從學校回到家裡,看到我那滿身塵土的父母,我不時地悄悄拭去那兩頰流落的淚水。母親是個好勞動者,每日除了在生產隊幹活,晚上回來,吃過飯還要在那豆大的昏暗的煤油燈下紡線,織布賣錢供我們上學。週六回來,母親那紡車的嗡嗡聲,一直陪伴著我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做作業,直到我酣然入睡。似乎在那酣暢的睡夢裡,紡車的嗡嗡聲依然響著......

時光如梭,轉眼間又是一個週末,這個週末,我是帶著一種喜悅的心情回到家裡。原因是這次期中考試我又取得了一個好成績。回到家裡母親很晚才回來,看到母親那焦悴的面容,我的眼淚又來了。第二天一早,母親又去生產隊幹活去了。就這樣我一連幾個星期都沒有再聽到母親那架紡車嗡嗡的聲音了,我有點納悶,後來問了小妹才知道,原來是母親的紡車壞了,晚上加班去生產隊窯廠出磚、裝磚,掙錢想買架新的紡車。我聽後愕然了。一種愁苦的心情便油然縈繞在我的心頭。那時,我真想退學,幫著家裡忙些什麼。可是我不敢面對我的父母。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又是一個週末,我帶著一種愁苦的心情回到我那破爛不堪的院落,晚上仍然在那昏暗的煤油燈下做作業,不時那嗡嗡的紡車聲又縈繞在耳邊。原來母親一個人又坐在院中皎潔的月光下紡線。第二天我問小妹,母親的那架舊紡車修好了。小妹沮喪著臉:“哪裡是那架舊紡車,是一架剛買不久的新紡車,共花了21塊錢。母親連續加了幾個星期的班,才掙了十塊錢,再加上咱父親的那五塊錢,總共才15塊錢。三爺知道後,從他剛領的工資中拿出六塊錢,才......”說吧小妹已泣不成聲,我聽後,心裡便是一酸,眼睛變得有點模糊了,禁不住說了一句“三爺......”

三爺一家六口人,本來生活就拮据,三奶還患有心臟病多年,看病還得用錢,一家人的重擔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肩上。三爺,星期天還要去生產隊幹些體力活,掙點錢來養家餬口。就是在這種艱難困苦的條件下,三爺仍然供給這三個孩子讀書。他的大女兒,實在不忍心只好輟學在家,幫助三爺共度難關。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就這樣,我一賭氣,三年後,又以優異的成績跨入了縣二中高中部的大門。在高中階段,生活仍然困難,三爺每月還給我拾斤“全國通用糧票”,有時,三爺還給我點小麥讓我帶上,換些飯票,並且囑咐我再困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在三爺的幫助下,1988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被山東省菏澤師專中文系錄取。畢業後,分配到一家大型企業搞文化宣傳工作。該企業對我的待遇不低,工資豐厚,不久在縣城我也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然後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自從參加工作以來,我回老家的次數也相對較頻繁了些,因為那裡有我的爹和娘,還有我那至親的三爺。我的性格也變得開朗了些,一回到家便和三爺聊上很久,況且有和三爺喝點酒。三爺一輩子不抽菸,有時喝點酒。後來,我們爺孫兩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又為我的寫作提供了許多膾灸人口的鮮活的素材,才有後來我的作品,一連在全國發表了幾篇。當時,我在省城為期一年的學習,那時,我也便很少回老家,當時,三爺知道我這一消息,經常來我家問我母親,我啥時候回來。

文:韋永進 祭三爺

2000年的中秋節前的一天,我剛從省城學習回來,打算第二天中秋節下了班,回一趟我久違的老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災”,下班途中,我突遇車禍,當時現場太慘烈啦,我後來聽我的妻子說,我滿臉都在流血,險些喪命,幸虧及時送到醫院治療。後來,我才知道,我是搶救兩天後才有知覺的。只知道渾身的疼痛,臉也比平時“吃胖”了許多,況且,我的門牙也碰掉了一顆。

後來,老家的親戚們,聞訊後急慌慌的來醫院看望我。只知道我的母親在我的病床前嗚咽不止。三爺也來了,他急忙走向前來,緊緊地攥住我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只好把頭扭了過去......。我看到這一切,我的眼淚便從我的眼眶裡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可誰知這竟是我和三爺最後的一次見面。

後來,我聽母親說:“當時,三爺不顧三奶的好言相勸,執意要看你一回。當時,你三爺的哮喘病已發展到肺癌,剩餘的日子不多了。然後,經不住你三爺的大兒子的再三相慰,才在你住院期間,去了一趟北京看病。可誰知,您三爺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文:韋永進 祭三爺


出院後不久,得到三爺去世的消息,我的心裡挺悲痛的。但我仍不顧身體的疼痛,帶了瓶“茅臺”酒,又買了些冥錢,還有一盤一百元錢的大鞭炮,回了一次老家,特為三爺奔喪。我強忍著內心的悲痛,來到三爺墨黑的靈柩前,雙膝跪地,嚎啕大哭不止,在親人們的相勸下,我才勉強地站立起來。又來到三爺的靈棚前,對著三爺的遺像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我又在三爺的遺像前燒了一些冥錢,把那瓶“茅臺”酒親自打開,慢慢地倒在三爺的遺像面前,這時旁人又把我為三爺買的那一大盤鞭炮點燃。在那一陣震耳的鞭炮聲中,對著三爺的遺像,我的眼淚又來了。我對著三爺的遺像心裡默默地說道:三爺,您聞到這“茅臺”酒的香味了嗎?您聽到這震耳的鞭炮聲了嗎?

聲明:以上文章及其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

文:韋永進 祭三爺


作者簡介: 韋永進,生於1973年7月18日,大專學歷,畢業於菏澤學院,本人是一名普通職工,業餘愛好文學,愛看書。 曾有作品發表在星空詩社作家平臺上,還有作品發表在青少年日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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