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派詩集大成者(2)
——莫拉維
莫拉維的主要作品是長篇敘事詩《瑪斯納維》，洋洋六大卷，約計25000聯詩句，長達5萬多行，詩人用十幾年的時間創作而成。在這部長篇敘事詩中彙集了大量流行的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凝聚了詩人濃厚的知識積累和智慧，藉以闡明人生的哲理，被喻為“知識的海洋”。
《瑪斯納維》是一部講述蘇菲神秘主義玄理的博大精深的敘事詩集，全書共引用《古蘭經》經文約2200段，約佔《古蘭經》的三分之二，聖訓600條，書中大大小小的寓言、故事多達264則，因此被穆斯林和蘇菲主義教派奉為經典。伊朗著名學者阿布杜拉·侯賽因·扎林庫布將其譽為“《古蘭經》的蘇菲經注”。
《瑪斯納維》採用大故事套小故事的藝術手法，通常以講故事開始，以闡發蘇菲玄理結束。書中的故事或取材於歷史典故，或來源於民間寓言故事。這些並不複雜的故事在精湛的語言，大量的比喻、隱喻和象徵，以及深奧的哲理襯托下具有很高的文學欣賞價值。《瑪斯納維》囊括了蘇菲神秘主義各種理論精華，闡述了蘇菲思想的精髓，是深邃的思想海洋，蘊藏了瑰麗的珍珠，被稱為“知識之海”。
莫拉維是從一名虔誠的教徒和宗教領袖成為一名蘇菲主義詩人的。他的詩帶有較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提倡以宗教思想為指導，淨化心靈，返璞歸真，勸誡人們與人為善，和睦相處，摒棄任何貪婪、虛偽和姦詐。他的名言是“共同語言體現共同心聲，同心同德又勝過共同語言”。可見詩人追求的是人類崇高的和諧境界。
由於蘇菲派詩人與下層民眾較為接近，對百姓的疾苦和當政者的暴虐深有體驗，因而這部敘事詩集內容豐富，包括許多獨立的民間故事、寓言、箴言和傳說，用來闡發哲理，宣揚蘇菲派的思想和教義。
莫拉維在《瑪斯納維》中的一段抒情詩中這樣敘述朝覲者：
呵，朝覲者，你們向何處去？
意中人就在這裡，快來這裡，快來這裡。
意中人原本與你比鄰而居，
因何還四野彷徨，到處尋覓？
你想拜那無影無形的真主，
主僕本為一身，天房就是自己。
你若要朝心靈上的天房，
先要將心境上的浮塵拂去。
這段詩顯然是宣傳真主就在人心中的思想。蘇菲派要求信徒清心寡慾，如果人能根除世上的利祿享樂這些貪慾，“拂去心境上的浮塵”，那麼就會發現真主，或者心靈能達到與真主合一的境界。
莫拉維的《瑪斯納維》中有《戎哈和孩子》一詩：
有個孩子送父殯葬入墳，
一路上悲傷地悼念亡人：
“我的親人啊，你將要永葬
在送你去的那地府之邦！
那兒從不見一絲兒光線，
那兒沒有墊子，也沒地毯！
那兒沒有火上沸騰的薄羹，
那兒夜無燈燭，晝無糧食！
那兒沒有屋頂、門窗、天井，
那兒沒有朋友，也沒有好近鄰！
住在那陰暗的屋子裡邊，
啊，你將多麼的不幸可憐！
由於那住宅的陰暗狹窄，
親人啊，將使你蒼白憔悴！”
他這樣把父親送入新宅，
眼中淌的是血，不是眼淚！
“爸爸啊！”這時候戎哈問話，
“他們定把死人送到我們家！”
“傻瓜！”父親說。他回答戎哈：
“是啊，這些特徵我們家一點不差！
全同我們家一樣：沒墊子，沒屋頂，
沒有糧食，沒有地毯，也沒天井！”
這首詩以寓言的形式，深刻地反映了在異族侵略者的入侵和蹂躪下、在封建統治者和地主老財們的殘酷壓榨下，活人的生活同死後的處境完全一樣，是當時一般平民群眾終年累月所過的困苦悲慘生活的真實寫照。
莫拉維的詩體寓言集《瑪斯納維》雖然是宗教著作，為了引人入勝，也插進了許多寓言、箴言等等，比如《受驚的市民》這段箴言詩，作者就以誇張的手法，譏諷了當時執政者的暴政和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他在詩中說，暴君的走卒們奉命滿街抓驢子，由於過分賣勁，結果竟然人驢不分，“竟想抓生人作驢子頂上”，嚇得街上的市民躲藏不迭。
莫拉維是伊朗一位在民眾中有著廣泛影響的詩人，這與當時人們的宗教感情密切相關。中世紀的伊朗幾乎一直處於異族的統治之下，可謂命運多舛。連年的戰亂、統治階級的驕奢淫逸，使伊朗人民深切感受到現實的痛苦和無比的憤懣，這便是濃厚的帶有出世色彩的神秘主義思潮流行的歷史背景。
在莫拉維的蘇菲哲學精神和詩歌中，既賦予了他那個時代人類在日益豐富的社會生活實踐中所取得的優秀成果，也凝聚了伊朗伊斯蘭文化自發軔以來的一切理智生活的智慧結晶。在這裡，既有將他引入神秘主義之門的夏姆斯·大不里士的思想啟迪，更有被稱為“教中之教”的伊斯蘭教神秘教派蘇菲學派思想的深層薰陶。用莫拉維自己的話說：“我從人類身上看到了從前認為只有在真主身上才有的東西。”然而，歷史和文化的氛圍僅僅是一種條件，莫拉維詩歌的誕生同時也是一次偉大天才的智慧閃光，它本身經歷了一個長期孕育、艱難生長以致瓜熟蒂落的發展過程，以人的自由、發展和仁愛為主旨的人類永恆不變的主題：愛情、生命、死亡；對真主的愛以及與真主合一是莫拉維詩歌尤具特色的主題。它渾然一體，又自成章法。
文章摘自《中古伊朗八大詩人》魯米卷(作者：張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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