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師黑澤明於1950年拍攝的一部電影,揭示滿滿的人性醜惡

樹林中。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把匕首。

一個男人被刺死,誰是兇手?

這是一般電影會講的事情。但是大師黑澤明《黑澤明》卻講了一個新奇而詭異的故事,讓我們在很多年之後還不時想:

那個樹林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日本大師黑澤明於1950年拍攝的一部電影,揭示滿滿的人性醜惡

“羅生門” 是日本京都羅城的南門。它也被認為是人世和地獄的界門,事實與謊言的界線。本在日本漢字為“羅城門”,最原始的意義是指設在“羅城(城的外郭)”的門,即“京城門”之意。由於古代日本戰亂,屍橫遍野。許多無名死屍,被拖到城樓丟棄,待年久未修,頹敗之後,繼而顯得荒涼陰森。年積月久,在人們心中產生了陰森恐怖、鬼魅聚居的印象,故而有“羅生門”是通往地獄之門這一鬼談幻想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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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棟破損不堪的建築上,赫然寫著“羅生門”三個字,傳說這裡曾經是古人和惡鬼“茨木童子”戰鬥過的地方。

三個男人為了避雨而躲進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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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和樵夫坐在門檻上,目光呆滯,嘴裡唸唸有詞。他們不停地搗鼓著,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一個下人模樣的傢伙於是便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和尚說,附近發生了一樁殺人案,死了一個人。下人覺得這兩個傢伙真是大驚小怪,才死了一個人而已,隨後便說道:“這羅生門上起碼躺著五六具無人認領的屍體”

和尚面無表情的說到,是啊,到處都在發生著戰爭、地震、饑荒、瘟疫,死一個人確實不足為奇,但這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過於可怕,以至於作為一個和尚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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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看到和尚這樣,就走開了,拆下一塊木板準備生火,樵夫卻跑了過來,要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下人。他覺得,也許下人聽完之後,可以為他解答困惑。下人覺得,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就聽他講了起來。

樵夫隨後說到:

三天前,他去上山砍柴,在一片竹林中發現了一句武士的屍體,嚇得他飛快的逃離,隨後報了官。

官府:否看見了現場遺落的兇器?

樵夫:現場沒有任何刀劍之類的東西。

接著,和尚被叫了上來問話。他表示曾經見過死者一面,當時死者和他的妻子從路邊經過,男人身上帶著弓箭和武士刀,而女人則披著面紗,坐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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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個臭名昭著的強盜被帶了上來。捕快說,自己在河邊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強盜,而旁邊正好有死者的弓箭和馬,捕快猜測強盜一定是從偷來的馬上摔了下來,強盜聽完,像個瘋子一樣大笑起來,他堅稱自己的馬術沒有那麼差,並嘲諷了捕快奇怪的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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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說到,自己之所以倒在地上,是因為喝了被汙染的泉水,接著,強盜覺得自己過去犯了那麼多的事情,這次肯定是要掉腦袋了,就乾脆承認了自己是兇手。他就這樣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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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我坐在山路邊休息。

路上走過一個衣飾華麗的武士,手裡牽著駿馬,馬上乘著他的妻子。一陣山風吹來,女子露出美豔的容貌。

我謊稱山中有古劍,領著武士走到密林深處,將他打倒後他綁在樹上。然後把那女子帶來,當著丈夫的面,我強行佔有了他妻子。女子從抵死反抗,到柔順如絲。她被我徹底征服了。說到這,男人再次狂笑了起來,他達成了目標,在不殺死男人的前提下佔有了女人。

完事以後,我剛準備走,女子突然哀求道:不要走!我無顏面對兩個男人。你們兩人必須死一個!我會全心全意跟著活下來的男人。

盜亦有道。我給武士鬆了綁。我們兩人用長刀決鬥。儘管武士刀術高強,大戰二十多回合後,我一刀將他斃命!當我回頭找那個女子時,她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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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死者的妻子也來了;但他說的,卻和強盜有些不一樣。

強盜侮辱了我以後就離開了。

我哭泣著來到丈夫身邊,請求他原諒我。他沉默地看著我。他的目光裡有一種可怕的東西:不是愛憐,不是悲痛,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厭惡,冰冷的厭惡!

我苦苦哀求他的寬恕,但是他絲毫不為所動。我撿起匕首,給他鬆了綁,懇求他殺了我。但他只是冷酷而憎厭地看著我。我絕望之下全身顫抖,手裡拿著匕首向他走去,然後就突然暈了過去。

我醒來之後,發現那把匕首插在死去的丈夫胸口,就又昏了過去。再次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池塘邊。我無數次嘗試自殺,都沒能成功。

大人,像我這樣的可憐女子,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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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門下,三人坐在火堆旁,下人說自己越聽越糊塗,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話;但他覺得女人常常用眼淚愚弄別人,所以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不可信,和尚想要轉述死者的發言,下人覺得非常奇怪,死掉的人,怎麼能說話呢?

原來官服請來了一位巫女,她可以使用法術,讓死者的靈魂降臨到自己身上。然而,他說的這個版本,又和前面的幾個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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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說: 通過女巫,已經死去的我,向法官陳述密林中發生的事情。

強盜侮辱了我妻子後,沒有馬上離開。他對她說:他願意帶她走,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我的妻子竟然答應跟他一起離開。但是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指著我,對強盜說:你把他殺了!

聽到如此惡毒的請求,連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也大驚失色。他一把將她推倒,一腳踩在她身上對我說:你要我殺了她或是放了她?

那一刻,我心裡做了兩個決定:1. 原諒強盜, 2. 生無所戀。

妻子逃走,強盜給我鬆了綁後離去。我撿起匕首,像個真正的武士,毅然自盡。

在我彌留之際,我感覺有人從我胸口拔去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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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旁邊,樵夫急躁的說,那三個人都撒了謊,哪有什麼匕首,他是被劍殺死的,下人卻說,撒謊是人的本性,人對自己都不能做到誠實,更何況是對他人呢?他從樵夫的話裡,也聽出了樵夫也在撒謊,反覆的逼問之下,樵夫終於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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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說自己一直躲在竹林裡,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強盜侮辱了女子後,可憐地跪求女子跟他走。

女子跳起身來,給丈夫鬆了綁。兩個男人持刀對峙。但是武士怯懦怕死,拒絕為失貞的妻子和強盜決鬥。女子無助地望著強盜。強盜似乎被武士的話打動,嫌棄地讓女子不要跟著他!

這時,哭泣的女子突然停止了流淚。她抬起了頭。那個美麗而柔弱的女子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兇狠而惡毒的人。她輕蔑地斥責丈夫:如果你是我丈夫,為什麼不把強盜殺了?然後你讓我自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她轉臉對強盜說:如果你是一個真男人的話,你就殺了我丈夫,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在她的挑唆和激將下,兩個男人開始決鬥。

但是兩人的刀術很差,又膽小怕死。戰戰兢兢,狼狽不堪。決鬥成了毫無章法的扭打。強盜最後因為僥倖而殺死武士,自己也嚇得瑟瑟發抖。精疲力竭的他回到女子身邊。女子嫌棄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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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聽完,大笑說到,說不定這就是真實的故事了?說到好像樵夫還在繼續撒謊一樣。樵夫激動的說自己並沒有撒謊,但下人根本不信,這時,和尚難過的說,如果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這世界和地獄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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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們聽到一個小孩的哭聲,下人跑過去,看到了一個被遺棄的嬰兒,他想都沒想,拿走了嬰兒身上披著的衣服,樵夫衝了過來,一把推開下人,斥責著說沒有人性。

下人卻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自私就活不下去。

大雨中,樵夫憤怒的按住下人,下人卻咄咄逼人說到,難道你不自私嗎?那把好像很值錢的匕首哪去了?是不是你偷了?你能騙的了官府,但卻騙不了我,樵夫像是被說中了一樣,畏畏縮縮的退到了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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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離開後,樵夫伸手要去抱那個嬰兒,和尚趕緊護住嬰兒,說他連孩子都不放過,樵夫卻表示,願意收養這個嬰兒,他們家已經有六個孩子了,再收養一個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和尚聽完,感到羞愧,樵夫低著頭,說自己才是那個應該羞愧的人,和尚十分感激的把嬰兒交給了他。說自己終於又找回了一點對人類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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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之後,樵夫抱著孩子,在和尚的目送中,離開了羅生門,陽光下,樵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滄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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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事件,通過不同人的敘述,竟然大相徑庭,今人匪夷所思。

但是擋不住你是個高智商的法官和思維縝密偵探。經過一番推理思考,你選擇相信樵夫的證詞,因為他在這個事件裡是唯一的旁觀者。

但是,你最終悲哀地發現:每個人都撒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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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盜將自己描繪出一幅,講究道義,光明正大,和對手公平決鬥,武藝高強充滿男性魅力的一個人,但卻是一個怯弱、無恥、沒有武功的小毛賊。

女人將自己描繪成一個貞烈女子,因為失身甘願一死,以報自己的清白,因為丈夫的自私和冷漠激發他心裡的惡毒,試圖用一個男人的死亡掩蓋自己所收到的屈辱。

武士將自己描繪程一個遵循武士道精神的真正武士,但確實膽小、心窄、無愛、武術低劣的偽君子;無恥的把罪過退到女人身上,以此來掩蓋自己。

樵夫,他就是那個彌留之際武士看到的身影,他把武士身上昂貴的匕首拔出,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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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羅生門》一個用謊言搭建的世界,人們因為保護自身的利益和維護自己的形象去編織各種謊言,但是僅僅是謊言嗎?

科學家發現,4歲的小孩就具有撒謊的能力,60%的成人在談話時每10分鐘就會撒一次謊。

但總歸說到底,還是慾望!

謊言源於我們內心的慾望,慾望造成了人性的軟弱,軟弱讓我們不能忍受社會對自己或者自己對自己的期望。我們從心理上構建理想的自己,於是我們開始撒謊。

和尚、下人、樵夫三個過客其實是我們每一個人。和尚代表我們理想化的投影,下人則是我們人性中最功利和醜陋的一面,人人都在作惡,我也不妨作惡。樵夫代表這我們身上的軟弱和貪念,偷了匕首,卻在公堂上說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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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門》是黑澤明比較前期的作品,上映於1950年,電影改編自芥川龍之介的著名作品《竹林中》,但有意思的是,卻使用了他另外一部作品的名字《羅生門》,提到黑澤明的黑白片,一般人最喜歡的,應該是他1954年的黑白動作片《七武士》,這是一部將電影語言發揮到極致的影片,影片裡,黑澤明非常精細的規劃著影視空間,使用著各種技巧方法,不停的用人物在鏡頭中的位置,光照、明暗,鏡頭本身的運動,剪輯的節奏等等描繪出一張幾乎完美的電影畫卷。

影片中的場景非常至少,羅生門、官服、樹林河邊等幾個場景,為填滿整部影片,這些場景卻需要反覆出現,但是黑澤明通過非常巧妙的安排,完全去掉了重複感,給每個人的故事賦予了不同的鏡頭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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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明在有限的空間和場景中所展現出來的種種表現方法,才顯得如此的精彩,正因為如此,這部電影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部電影鏡頭語言運用的近乎完美的教科書式作品。

影片結尾,雲收雨散,陽光隱現;農夫笑了,但農夫說的(收養孩子)就一定是真話嗎?這個開放式的結局,就如同另外一個羅生門,也是我們每一位觀影者心中所相信世界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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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門》沒有向任何故事致敬,反而後來的電影和故事在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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