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煤油燈


我不是“大眾口味”,我偏愛夜間的雨,寂靜的深夜,獨自坐在書桌前靜靜地傾聽,閉著眼睛任憑春雨沐浴全身。聽聽,外面那黃豆般大小的雨滴打在破舊的屋瓦上和窗前那棵老槐樹的樹葉上,順著屋簷和樹葉瀉在滿是落葉的泥土裡,滴滴答答的雨聲恰巧構成了一曲悅耳動聽的曲子,時而可以“聽取蛙聲一片”,如孩子般調皮地給這首曲子來點有節奏的伴奏。

一場狂風暴雨過後,電閃雷鳴依然不盡興,似乎非得把沉睡的嬰兒吵醒才肯罷休。一聲猛雷,千門萬戶電燈一排排熄滅,整個村子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大家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停電。老天爺倒像個算命先生,剛停電,繼而電閃雷鳴,一道白光劃破天際,把屋內照得明明白白,亮如白晝的閃電頓時把我從陶醉在美妙動聽的“曲子”中驚醒。我欲起身去找蠟燭照明,一束跳動的火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看見對面一個身穿馬褂的老頭,左手拿一把蒲葉扇護著右手手中的一盞用墨水瓶製成的煤油燈。

這時,我才突然想起多年前我參加工作報道前的場景,父親也給了我一盞煤油燈。出發前,父親說:“把這盞煤油燈帶在身上,沒電的時候拿出來用用,想家的時候拿出來看看。”當時,我在心裡嘲笑父親的迂,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有會用這玩意,高科技照明一大籮筐。直到現在才明白老爸的良苦用心,現在想起來,鼻子總是禁不住一酸。今天這一幕,讓很多兒時的往事漸漸的又浮現在我的眼前,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前方的路似乎也明亮了許多。

一盞煤油燈


煤油燈是解放初期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特有的記憶,我不是出生在六七十年代,但也有幸見過和使用過煤油燈。那時大家都很窮,但幸福的是停電的時候還能有煤油燈照明。煤油燈多用玻璃製作,外形有點像我們農村裡種的葫蘆,細腰大肚的,上面是個形如張嘴蛤蟆的燈頭,燈頭一側有個可把燈芯調上調下的旋鈕,以控制燈的亮度,有時為了防止燈被風吹熄,還會幫戴個“金鐘罩”。

一天,不知道父親從哪裡找了一塊頗像蘋果的石頭,再在河邊找了一個樣式貌似桃心的“蓋”,在“蓋”上鑽一個洞,從一件破衣服上剪一塊布條,這就是所謂的燈芯了,把燈芯穿過“蓋洞”,在“蘋果”內注入煤油,用火柴點上即可照明。還別說,經過他的精雕細琢,倒還真有點煤油燈的樣子,他在“蘋果”上又刻有一男一女坐在草坪上看夕陽,不遠處有一個稚童在追黃蝶。後來,才知道一男一女象徵著他們自己,那個幼童是誰?就請我們聰明的讀者去猜吧。不過,猜不中的話,我也不會告訴你答案。後來漸漸地才明白他們是渴望像城裡人一樣可以無憂無慮地坐在公園裡看著日落,感嘆句“夕陽無限好、幸福在何方”,只希望孩子們都能快樂。

小時候,母親常常在這盞煤油燈閃爍跳動、若紅若暗的光線下,給父親縫補已經打了不少補丁的衣服褲子,教我識字讀書,給我講那個不下一百遍的故事——村民與蛇。夏天,許多老漢拿著煤油燈到村頭那棵枯柳樹下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巴嗒巴嗒地吸著煙,婦女大大咧咧的拉著家常。我常在晚上停電的時候,和街坊鄰友成群結伴出去玩,玩累了回來看見昏暗的煤油燈下母親操勞,臉上掛著一條又一條又長又深的皺紋。上初中那會,智能手機還不知為何物,其實連手機都還沒見過,整個學校也只有教師辦公樓有一個公用電話亭,打電話排隊個把小時是家常便飯。一次班級臨時搞活動,沒有辦法告訴家裡。平日裡最多六點可以到家的,這次卻近八點才回家,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母親把那盞煤油燈掛在家大門口門前,平日裡省吃儉用,今天她今天竟把煤油燈“奢侈”的調到最亮,焦躁不安地在屋內來回徘徊。微弱的燈光,把母親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刻,心突然好痛,那盞煤油燈照亮了我前方的路,一股暖流隨著全身的血液淌遍全身。從此,我對煤油燈便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前段時間,大學最要好的朋友對我說:她男朋友是她前方的一座燈塔、一盞明燈。其實,現在想想,父親做的那盞煤油燈又何嘗不是我心中的一座燈塔。今夜,我又看到了煤油燈那微弱的光線,雖然若隱若現,卻能照亮前方的路,指明回家的路。如今,我已長大,依舊忘不了母親在煤油燈下給我講的那些故事,父親在煤油燈下為生活和學費發愁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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