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春天:愛過、錯過、瘋狂過,這才是青春該有的風景

《過春天》是白雪做了十年全職主婦後的處女作。作為曾經的少女,這部電影我打五星。

影片的好在於它拍出了青春該有的內心風景,拋開以往青春片,“失足少女”以及“乖乖女”的簡單二元對立,這部電影的視角有超強的代入感,它以少女稚嫩的眼光看成人世界裡洶湧的悲劇,以溫柔惻隱的方式描繪灰色地帶的殘酷。

過春天:愛過、錯過、瘋狂過,這才是青春該有的風景

“家在哪”

“好遠的”

當兼職同事問佩佩住哪邊時,佩佩尷尬道:好遠的。

這個遠不僅是港深兩座城市的地理距離,也是佩佩與“家”的心理距離。

劉子佩的媽媽是一個90年代的深圳二奶。那些年,由於深港兩地收入水平的極大差距,就連香港的出租車司機、碼頭工人,都紛紛來內地包二奶,甚至養私生子。

劉子佩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尷尬的歷史條件下出生的。她的父親在香港是一名普通的工人,迴歸家庭後,失去了財政大權,沉默寡言的他沒有餘力給予佩佩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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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見父親與家人團聚後,默默離開

佩佩的母親一把年紀,天真爛漫風韻猶存。每天靠當二奶謀取「金援」,業餘愛好就是抽菸、喝酒、打麻將。她信誓旦旦跟佩佩講:別人女兒有什麼,你必須要有。

她自認為為女兒撐起的物質屏障可以隔絕外面的嘈雜,卻不知女兒終日陷在身份認同的泥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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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的佩佩是一位擁有香港戶口,在香港上學的走讀生。她每天穿梭於海關、地鐵、大大小小的街道,置身於香港與深圳的雙重空間及文化背景下,佩佩對自己的身份認同存在嚴重的迷茫與焦慮,這也是所有跨境學童“無根”現狀的一個真實寫照。

佩佩看不上自己的母親,她認為母親是造成自己痛苦的根源。在攢錢去日本一籌莫展時,她寧願生日當天兼職到很晚,寧願坐很遠的車去找父親,也不願跟母親提這件事。

於她而言,深圳的家不過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她用沉默表達著對母親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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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等的閨蜜情

Jo是佩佩唯一的情感寄託。二人既能成為閨蜜,主要是性格上的互補,Jo活潑、開朗、大方,而佩佩則顯得木訥、拘謹,在她們的關係中,Jo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佩佩則是那個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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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窘迫的閨蜜面前,土著港人Jo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隱藏著生活上的優越感。

兩個女孩一起存錢去日本看雪,一個負責機票,一個負責酒店,平攤了費用,也平攤了自尊心。

佩佩問Jo姑媽是做什麼的,能有這麼漂亮的別墅,Jo的回答是“炸薯條的”,知道佩佩要賺錢,所以給她的生日禮物是幫她賣力地吆喝手機殼。

但優越感它只是被隱藏起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Jo與佩佩看起來更像是主人與寵物的關係,Jo內心深處高人一等的自傲也註定了這帶有施捨性質的友情無法長久。當知道男朋友喜歡上了不如自己的佩佩,她的挫敗感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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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渴望雪一樣,渴望認同

生活中,沒有一個圈子真正屬於佩佩,她急迫又努力地想融入一個圈子。

所以在她第一次被帶去遊艇趴玩遊戲的時候,面對眾人的慫恿,她不會游泳也毫不猶豫地跳入海中。如果她不跳,眾人的注意力會迅速分散;如果她不跳,她永遠都會是遊戲中的小透明。

渴望關注與認同的佩佩,怎麼會錯過這樣的嘗試呢?

但強行融入的圈子,終究不是自己的圈子。

趴體過後,她依舊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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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的性格與沉默寡言的父親和聒噪無知的母親截然不同。她自主獨立、性格堅毅、處事細心、乖巧外表下是一顆機敏成熟有狠勁的心。

一次機緣巧合,她誤入“水客”隊伍。

在這裡,她的自我滿足感被無限放大,她第一次就能順利“過春天”(水客過海關的行話),很快在三人行動中擔任小組長負責帶隊,成為人人稱道的“佩佩姐”。

但把她放入社會大環境中,接受黑色現實的洗禮時,也依然反映出了少女的踟躕惶恐、單純和異想天開。

水客頭目花姐,把這個犯罪據點營造成家的感覺。在這裡,大家熱熱鬧鬧一起吃西紅柿炒雞蛋、開開心心一起打牌。佩佩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她也在花姐身上找到了缺失的母愛。但沒過多久,這個溫情面具,就亮開了罪惡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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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走私手機變為走私槍支

不像以往那種簡單、粗暴式的強行施壓,《過春天》很真實地刻畫了領導給下屬安排鬼差時的套路:我把這活交給你,是器重你/想鍛鍊你,別人想幹我還不想給呢!你可要好好把握喲!總之,各種哄騙、威逼利誘,讓你為了她的利益鋌而走險,這種處事方式在黑白兩道都一樣。


世上本沒有蓋世英雄

阿豪是那種所有青春期女孩都會為之一動的男孩子,陽光、帥氣、三教九流融會貫通,看起來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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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女朋友來來回回一茬又一茬,漂亮的、性感的,但走進阿豪內心的第一個女孩子是佩佩。他們同為水客,互相信任,並且同樣生活在底層,同樣深知生活的殘酷艱辛。阿豪對佩佩有比喜歡更深的感情。

在充滿曖昧的密閉空間裡,他跟佩佩互綁手機,青春的情慾激烈又剋制。阿豪開玩笑說著未來的規劃,他的藍圖裡有佩佩,他想跟佩佩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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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活的遺憾總是處處都有,比如在最沒能力的時候遇見了最想守候的人。有人說,反正佩佩也喜歡他,就這樣兩人走下去過著平凡的小日子不行嗎?

可那時的阿豪是一個不甘平凡的人,是一個夢想成為香港之王的人,他那渾身的解數還沒有使盡,也許他想娶佩佩,但他需要娶的是Jo或者Jo之類的富家女。因為彼時的香港經濟發展遲緩,年青一代缺少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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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青春期為了掙脫束縛、奔向無序的某一刻釋放,終歸還是要回到日常生活的秩序中來。

在與“閨蜜”撕扯的那一刻,佩佩難掩對Jo的失望,也是這時,她才理解母親的不易,才明白母親是最值得她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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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春天》的背景是陸港社會經濟變革的時代側寫,除了佩佩,電影中的很多人物都是深港夾縫中迷失身份的歷史產物。

你看這位父親就是,父女倆的血緣,很近、又很遠,很真實、又很虛幻。受制於各種現實條件,父親給不了女兒溫柔的良性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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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電影就是這樣,既能見小,又能見大。

我們需要有人去觸摸到那些最細微的情緒,最真實的困惑,最懵懂的心動,最無畏的抗爭,因為這才是真實、有溫度的。

幸運的是,有這麼一部影片,把這些或許我們都已經遺忘的痕跡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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