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負心漢”


唐代的“負心漢”

唐傳奇《霍小玉傳》中記述一段美好的愛情,霍小玉與李益一見傾心,結髮為妻,互約山月之盟,李益拜官之後,奉母命娶權勢家女盧氏,霍小玉苦苦等待,而李益卻當了一個偷隱的負心漢,不禁不通信件,而且讓知曉的朋友幫其隱藏行蹤,二人在長安東西兩地,一方是霍小玉的廝守歸期,一方是李益的他日歸辭,沿著整個故事節奏來品讀,恐怕每個有良知的男人或者女人都會對負心漢李益恨之入骨,對未成真的灰姑娘給以永遠的同情扼腕,但是事實遠非如此,所有愛情美好的開始,都期待一個永恆的圓滿結局,日光之下,並無新事。愛情婚姻也一樣,千百年來人輪迴轉,多的只不過是更多重複的愛恨情仇,分離團圓,人類的悲歡離合竟如上帝造三色人種一樣,逃不出最初伊甸園設立的景象,自然之內僅有男女兩類而已。在唐代,及至更多的歷史背景來看,負心漢的話題居多,若是拆開來看,放在時代大背景中,負心漢也有可嘆可感之處。

集中於文本,李益與霍小玉相見,集中了世間所有的才子佳人的美好,即便是此佳人因家族落敗而淪落為藝妓,但是依然看不到不相符的彼此,兩好相映,才貌相兼,落於彼此眼中,李益繼而在內心中抒發"平生志願,今日獲從,粉骨碎身,誓不相舍"的感慨,並且滿心地向忐忑不安的霍小玉決絕道來,如果說這是死生契闊的美好,那麼之後跌湯起伏的故事情節中,細細品味李益的境地,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對霍小玉的這份深情,為官見母,臨近離別之際,霍小玉說出了八年等待的夙願,李益則擲地有聲放話:皎日之誓,死生以之,與卿偕老,猶恐未愜素志,豈敢輒有二三。固請不疑,但端居相待。但像孔雀東南飛一樣,母命難違,裡面的諸多因素未透露,但是感覺到作為讀書人的李益,依然有那種服從母親的道德,所謂父母高於天,妻子挖如地的文化印記,以死相逼的母親,為了維繫破落家族的生存,空有一職位是無法接鄰聚友的,而盧氏所生長的家族富甲一方,為著生存和再生,李益無法不接受這樣的婚姻。李益再一次來到了長安,他避而不見霍小玉,內心中既有慚愧,也有不忍見的自我了斷,也許他錯在沒有給霍小玉一個斬釘截鐵的回覆,或者有再見一面的解緣,這就是文人多情又矯情的潛在心境,也是詩文中君問歸期未有期的無望,後來霍小玉相思成疾,病入膏肓,李益被黃衫客豪士騙到霍小玉宅,二人得以最後相見,感受的卻是最後的氣息,霍小玉死後,李益"為之縞素,旦夕哭泣甚哀";安葬後,"生至墓所,盡哀而返";李益"就禮於盧氏"後,仍然"傷情感物,鬱鬱不樂",如果所有的成全都是為了忘卻,忘卻為了新的快樂,這裡卻看不出一個真正負心漢的洞房花燭之喜。

不只唐王朝講究仕子與貴家小姐的聯姻,試想之後的哪個時代不是如此的門當戶對呢,表面的愛情婚姻自由,永遠是在灰姑娘和王子的夢境中,人不得不從夢境中一遍一遍找回自我。

戰亂頻仍時候,美人是將軍可否知生死的安慰,戰亂過後的太平盛世,美人在一片歌舞昇平中是那一株冬季的梅花,野生的淡荷,多了一些賞心悅目的美意,歌中有色,曲中有竟,也僅僅是男人詩文中的點綴而已。即便到民國時期,那麼多穿長衫的文人範中,又有幾人不是因著共通的家室學識,有共通的文化高層背景,有廣闊的見識風采而連綴成雙呢。

自由的愛情婚姻可能近在咫尺成好,也極可能遠在天涯的剎那,伊甸園的美好成長在自然之中,又失敗在探索渴望自然之外,東西方的為著愛情婚姻尋找自由的渴慕,為何沿著歷史足跡依然這麼讓人動容動情,因為未得到的神秘和未實現的期許,共生了人類永遠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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