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走過輪迴，刻下無聲淺痕。因了雨雪，多了期盼和牽掛，因了冬天，記憶不經意間復甦，散落的美好輕輕串起珠簾，悠盪在眼前……
冬日裡，那些最溫暖的記憶
因為怕冷，我是不喜歡冬天的，更不喜歡它的蒼茫和蕭瑟。每每這個季節來臨都想像動物一樣來一場冬眠，待來年的春暖花開。但是，藏在心底那些暖暖的記憶總會在這個季節時時浮現，成為冬日裡最溫暖的記憶。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放寒假後，遠在外地工作的父親把我從鄉下接到他工作的地方。由於工作繁忙，我的到來成了父親的累贅，幸好他工作的地方好多家農戶和父親關係很好，都爭先恐後的要把我送到他們家。離開父親的我也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瘋了一般的玩耍，在那家農戶的門前，有一個很大的堰塘，數九寒天，天寒地凍。堰塘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我和其他小夥伴每天發瘋了一樣在上面玩耍，完全忘記了寒冷。以至於短短的十幾天，我的雙手雙腳凍得像發麵饅頭一樣，尤其是兩個腳後跟凍得奇癢無比。每天晚上睡熱了便不停的撓，以至於撓爛，襪子鞋子都不能穿。可是這並不能成為我繼續滑冰的障礙，直到有一天父親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二話不說拎起來就打，直到把我身上穿的揹帶棉褲帶子拎斷了才肯罷手。
對於這頓打，多少年後我一直記憶猶新。這是我有生以來挨的第一次打，也是最後一次。打完後，父親說什麼也不讓我在那裡待了，他把我放在自行車上帶回來他工作的地方。一路上，我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前面不停的抽泣。父親什麼也不說，只是不停的給我捂緊他那件軍大衣。此後的每天晚上，父親都會燒好熱水，用毛巾給我熱敷手腳上的凍瘡。只是兩個腳後跟已經凍爛，血肉模糊。從來不會照顧孩子的父親急的只拍大腿，就是不知道怎麼下手。沒過多久，春節到了，父親買好了車票帶我回家，一路上，不管是上車還是下車，父親都不讓我下地，一直揹著，尤其是從縣城到家裡的一段路，因為交通的不便，40多里的路程父親只能揹著我步行。一路上，一縷縷熱氣從父親的頭頂上四下散來，絲絲縷縷在我的臉上縈繞，我纏繞在父親的脖子上的手背不時地有豆大的汗珠滴落！暖暖的，讓我忘記了這是一個寒冬臘月。
大年三十的那天早上，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顧不上腳上的傷我拖拉著鞋子就跑出來，門口已經聚集了左鄰右舍好多拾炮的孩子，就在我剛剛彎下腰準備去撿炮竹的時候，鄰家的哥哥不小心一下子把腳踩在我的後腳跟上，頓時疼得我哇哇的哭，聽到我的哭聲，父親的巴掌高高的舉起來。那一刻，我嚇呆了，既希望父親的巴掌能打在那個哥哥的身上，為我報踩腳之痛，又怕那一巴掌下去，那個哥哥該有多疼。父親看了我一眼後，高舉的巴掌又輕輕的放了下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的腳竟沒那麼疼了。
另一個給了我整個暖冬的人卻是和我毫無血緣關係的鄰家大姆。
1988年，我因為無法適應新的學習環境，我又回到老家上學，那時候我們舉家已經搬遷到父親工作的地方，回到老家後，鄰家大姆毫不猶豫對母親說讓我吃住在她家。大姆是個熱心腸的人，自家本來就有五六個孩子，卻對我們家幾個孩子極好！那時候的母親一個人在家務農根本無暇顧及我們，即使我在外面受欺負了也不敢告訴母親，倒是大姆，一看到別的孩子欺負我，不是站出來替我出氣就是說：你的手幹嘛的呢？不會還手嗎？所以當大姆說讓我在她家住讀的時候，我也很高興的答應了。
八十年代的農村，物質生活非常匱乏，大姆為了改善一大家子的生活總是早出晚歸在地裡不停的幹活，可是一年到頭還是吃不上好的。饅頭是玉米麵的，麵條是大姆家姐姐親手擀出來的，最奢侈的菜也不過是蘿蔔燉粉條。可是，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
到了冬天，大姆不再出去幹活，便在家裡準備一大家子人冬天的鞋子，棉襖。那時的我正在上初三，每天上晚自習後回家，大姆總是偎在被窩裡納鞋底，暖好被窩等我回來，等我在她腳頭睡下後，她便吹熄煤油燈躺下順手把我冰涼的雙腳放在她的肚子上暖著。好多次我都使勁的把腳往回抽，她反而抱得更緊。那時的我常常偷偷的在被窩裡哭，為不曾在母親那裡得到的溫暖，為這毫無血緣關係大姆的舉動。就在那時，我下定決心，等我工作了有錢了一定好好報答大姆，給她買好看的衣服，好吃的東西。
可是，在我參加工作後卻給自己找了諸多的理由沒有回去看她，直到三年後那一年清明節，我隨母親回老家給外公外婆掃墓，才有機會回去看望大姆，下車後我幾乎是跑著去大姆家的，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大吃一驚，曾經體態豐盈的大姆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到我那一刻，竟然孩子般的哇哇地哭起來。此情此景，我亦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後來才知道，三年前大姆得了中風，因為家裡貧窮得不到治療，不會說話，已經在床上躺了幾年了。幸虧大姆家大兒子孝順，三年來衣不解帶地伺候在身邊，大姆才得以活到現在。只是這幾天已經水米未沾，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我把身上所有的錢掏給大哥囑咐他好好伺候大姆最後的時日，因為工作原因不便久留就匆匆的離開了。
幾天以後便傳來了大姆去世的消息，那一刻我才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如今，這兩個給我了整個暖冬的人都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留給我的是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暖暖的回憶！
作者：孫宇芹，70後女，曾都區作協會員。喜歡旅遊，雖然蹉跎半生，一事無成，但是依然對生活充滿信心，閒暇之餘偶以作文以敘平生。
管家：天然有夢
事項：來稿需原創首發，體裁為散文、詩歌、隨筆及攝影作品，稿件附生活照、簡介（50字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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