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時來天地皆同力 ,常州農村走出來的一代鋼鐵梟雄

財經作家吳曉波在他的《大敗局》一書裡,這樣描述他:他出身貧寒,他想在長江邊建一箇中國最大的鋼鐵廠。如果他成功的話,很可能也如卡內基那般,成為這個國家的新首富。

可惜,他功虧一簣。

他就是白手起家的民營鋼鐵大王戴國芳。今天,我們聊聊戴國芳和他的鐵本傳奇,他的故事不斷的被人提起,或有感動,或扼腕嘆息。但不可否認,他是我們這個時代不可多見的起步於草莽的創業英雄,一個極端勵志的鋼鐵故事。

第一節:時來天地皆同力 ,常州農村走出來的一代鋼鐵梟雄

戴國芳的故事可以講很久、很長,如果沒有2005年的那次風波,現在戴國芳應該是國內鋼鐵行業的代表人物之一。而今,他或許是中國鋼鐵行業最具悲情色彩的人物,沒有之一。

對於戴國芳過往的經歷,人們多予同情,並冠以英雄、梟雄等詞彙。而對一個白手起家的普通人來說,他配得上這樣的褒獎。他的五不原則(不坐高級轎車,不進娛樂場所,不大吃大喝,不賭博,甚至不住高級賓館)更是符合中國人樸素的價值觀和審美標準。

對行業內人士來說,他強悍的成本控制力和對技術孜孜以求,一直被行業內其他企業津津樂道和借鑑。

戴國芳,起步於草莽,崛起於中國基建熱初起,又在這基建高潮時戛然而止。命運,讓這位平民英雄在過往20年經歷了大起大落,甚至被吳曉波寫入了暢銷書《大敗局》之中,成為國內知名人物。而今,這位鋼鐵行業的大佬重新起步,他的德龍鎳業快速崛起,戴國芳再次現身於人們視野中。與過往的低調相比,這次他變得更為低調。但,無論如何,他的故事,值得每一位產業界認識借鑑;他不屈的精神,值得每一位國人學習。

時來天地皆同力

對戴國芳來說,1996年,他應該是快樂的,和那個時代所有的年輕人一樣,蓬勃發展的經濟給他們帶來的是對未來充滿無限的憧憬和希望。在那個時代,只要你腦筋靈活,敢想、敢幹,命運都會給他豐厚的回報。

這一年,國家發佈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綱要提到,未來5年,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改革開放,這些鏗鏘有力的詞彙,伴隨著《春天的故事》的旋律,不斷衝擊著華夏大地上的每一個人。人們暢想著一幅百年的新畫卷。

在這份綱領性文件中,還提到一句和戴國芳命運相關的數據,到2000年,我國的鋼產量將達到1.05億噸,比1995年的9400萬噸增加1100萬噸。

此時的戴國芳,已決定擼起袖子加油幹。這一年,他註冊成立了江蘇鐵本鑄鋼有限公司,註冊資本200萬元。“鐵本”之意,以鐵起家,不離本業。

對戴國芳來說,命運並沒有給他太多的關愛。他出生在江蘇省常州市武進湟裡鎮瀆南村,12歲那年,因家裡貧窮,輟學謀生,第一份工作就是撿廢銅爛鐵。作為一個農村走出來的孩子,他沒有顯耀的背景,沒有雄厚的資本,有的只有勤奮、努力、以及一身的力氣。

當時,戴國芳面對的場景是這樣的:蘇南模式在國內異軍突起,蘇錫常區域出現了大批的中小型製造企業。戴國芳每天都去工廠附近拾撿和收購廢舊銅鐵。在賺到錢後,戴國芳很快就買了一輛手扶拖拉機。這帶來的直接好處是,收購的半徑就一下子大了很多,交易額和利潤有了明顯的提高。不久,他又買回一臺壓塊的機器,將收來的碎鐵壓成鐵塊,可以賣出更高的價錢。

1984年前後,戴國芳再進一步,在自家院子旁闢出一塊地,掛牌辦起了一家名叫三友軋輥廠的鍊鋼作坊。機器是他從上海鋼鐵三廠等國有企業淘來的幾臺被淘汰的二手轉爐和化鐵爐。

一種難以言狀的天賦讓戴國芳鋼鐵冶煉技術產生深度痴迷,而那江蘇人特有的精明又讓他成為降成本的高手。當他無師自通地弄明白鋼鐵冶煉的技術與流程後,時代又向他開啟另一扇門。很多當地的小型國有鍊鋼企業因不適應市場經濟,出現嚴重虧損。

戴國芳很積極的與一些鋼鐵企業溝通,拿下了他們的車間的經營權。但是,令人驚訝的是,原先了無生氣的鋼廠車間,在戴國芳手裡都老樹發新枝,一個個成為賺錢機器。最多的時候,他名下的承包車間有5家之多。

這是戴國芳的原始積累,靠著眼光和汗水。

鐵本的成立,有種告別拖拉機,開著大奔上高速的感覺。彼時,運氣也站在戴國芳這邊,有種天地同力之感。

鄧小平92南巡後,國家加大了基建力度,鋼鐵成立緊俏品。而1998年7月,國務院發佈《關於進一步深化城鎮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設的通知》,宣佈從同年下半年開始全面停止住房實物分配,實行住房分配貨幣化。一場聲勢浩大的住房改革,也拉開了帷幕。對鋼鐵行業來說,這是一個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代。在整個“九五”期間,中國GDP年均增長率為8.1%。對鋼材的需求更是遠遠超過1996年的預期。原先計劃到2000年,鋼鐵產量達到1.1億噸,這一目標1998年就超額完成。到2000年,我國的鋼鐵產量達到了1.28億噸。

第一節:時來天地皆同力 ,常州農村走出來的一代鋼鐵梟雄

2000年前後,鐵本的廠區面積擴大到了18公頃,擁有1000多名工人,銷售收入超過了1億元。

不過,戴國芳顯然不屬於小富即安的那種人。他覺得自己的工廠的規模還是偏小,技術水平很低,生產的都是軋輥、連鑄坯等低檔次產品。為了讓鐵本躍上一個新臺階,戴國芳決定傾家蕩產上高爐項目,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從成千上萬家鍊鋼小工廠裡跳脫出來。

據當地人介紹,高爐項目落地時,真性情的戴國芳對著高爐長跪不起,伴隨著汗水和淚水。這一跪,有對往昔無限的感慨,有對拖拉機時代的留戀,更多的是苦盡甘來後的雄心萬丈。自此,一位行業梟雄正式開始登上中國鋼鐵乃至中國經濟的史冊。

2001年之後,隨著宏觀經濟的持續高速成長,各種能源全面緊缺,其中鋼鐵和電力是最最緊俏的兩大物資。在鋼鐵市場上,無論是線材還是板材,普通鋼還是特種鋼,價格普遍持續上漲,幾乎到了“一天一價”的地步。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卡車每天排成長龍,等候提貨,這樣的景象天天出現,這是鋼鐵行業最早的黃金期。

2003年,鐵本的鋼產量達到100萬噸,年銷售收入超過25億元。戴國芳被一份雜誌估計身價有2.2億元。

第一節:時來天地皆同力 ,常州農村走出來的一代鋼鐵梟雄


運去英雄不自由

前途看上去坦途一片,雄心勃勃的戴國芳準備一步步加大了對這個行業的投入。

2003年,戴國芳決定繼續擴大產能。他計劃以自有資金滾動投入,總投資額為10億元左右,形成一個年產260萬噸的寬厚板,項目佔地2000畝。這是一個成熟、穩健的計劃。並沒有多少冒進的成分。如果戴國芳按照自己的設想,沒有被外部干擾,或許中國鋼鐵行業的格局又會和現在不同。

不過,歷史沒有如果。這份最初的計劃很快真的就變成了計劃,再也沒有在實踐中落地。在地方政府的推動下,戴國芳的擴產項目一改再改,逐漸加碼。此後的6個月內,項目規劃數易其稿,從最初的260萬噸級,一路升級至400萬噸、600萬噸,最後定格在840萬噸。

佔地規模也從最初的2000畝攀升到9379畝,投資額攀升至106億元。

840萬噸意味著什麼?當時,全國超過1000萬噸的鋼鐵廠只有寶鋼和唐鋼兩家而已。這意味著,戴國芳的鐵本有望衝入行業三甲,這將是民營鋼廠從未享受過的排位。

同時,還意味著固定資產為12億元,淨資產6.7億元的鐵本,打算去啟動一個超百億元的項目。“小馬拉大車”,還能繼續在高速狂奔嗎?

在地方政府支持下,當地銀行給鐵本43.99億元的銀行授信。糧草充足的戴國芳信心滿滿,此時的他並沒有發現危險的來臨。

對於鋼鐵這樣的重工業企業,生產是需要有批文的,無論是建設用地還是產能指標。而800萬噸這一超大數字,要想獲批,顯然難度不小。於是,鐵本籌劃了一個曲線路徑,試圖先上車再買票。

鐵本的840萬噸項目被拆分成7個子項目和1個碼頭項目分別上報,鐵本相應成立了7家 “中外合資公司”,在建設用地的權證審批上,用地被“化整為零”,切分成14塊土地報批申請。項目所在的常州高新區經濟發展局在一天內,就火速批准了所有的基建項目。

戴國芳日後在看守所裡對前來採訪的記者說:“當時的所有手續都是政府去搞的,我們也沒有去過問這些事。當政府說可以動了,我們就開工了。”

然而埋頭幹事的戴國芳,忘記了抬頭看路。下期,我們聊聊鐵本是如何謝幕的。


(找鋼頭條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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