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小 弟

小弟走了,走的时候二十岁。当别人鲜衣怒马扬帆逐梦的时候,他就只能呆在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盒子里,长眠地下。

我最近时常会梦到他,想起他,想起我们的过往。

忆  小  弟

小时候的小弟是可爱的,圆滚滚的,像个肉球一样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来回跑。他会给死去的麻雀安一个小小的家,会把自己舍不得吃掉的饼干分给它;他会在河边捡好看的小石头,献宝一样的送给我,并且很大方的让我拿去串项链;他会把自己攒了很久的一块钱送给来家门口乞讨的老婆婆;他会用软糯糯的声调夸张地说姐姐最好了。可他的可爱就仅仅维持到七八岁而已。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古人诚我不欺啊,对于这话我是深有体会的。

忆  小  弟

七岁的小弟蹿了个儿,像抽了条的柳枝,看起来不那么胖了。这或许跟他平时调皮捣蛋有极大的关系。今天东边抓鸡,明天西边撵狗,来家里告状的邻居恨不能排出二里地去。单单是这样,我也就忍了,可他时不时的会给你弄出点小“惊喜”。一只洋辣子,两只贴树皮,菜地里抓的绿色的蜘蛛和山上逮到的粉红色的蚂蚱子就都成了你文具盒里的常客。

因为这,我没少揍他。可这个时候的小弟还不是最讨厌的。他会在和你下象棋的时候让你两个子,会允许你悔棋,允许你过了河的卒子倒着走,走田字格的象随便飞;他会陪你看你喜欢看的动画片;会与你分享他和张二狗之间的小秘密,带你去看他们在山上寻到的宝贝。可小弟什么时候变得没那么可爱了呢?大抵是他从小屁孩儿变成翩翩美少年的时候吧,我这样想。

忆  小  弟

小弟是好看的,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活脱脱一枚小鲜肉儿。小弟几乎继承了父母长相上的所有优点。一米八三的个头,浓眉大眼的,干净白皙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的,有个腼腆的小酒窝。说实话,我是有点嫉妒他的,但我又是讨厌他的。小时候他有多招人稀罕,现在就有多欠揍。

另外,要在此奉劝各位看官,有弟弟妹妹的,能揍的时候就使劲儿揍吧,等他们长大就真的打不过了。

就譬如这位吧,他会在你挤痘痘的时候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一本正经的跟你说,他的脸有多白净,他的眼睛有多大多有神,他的睫毛上可以放一根棉签。他说我是呆呆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并且很认真地说我长的的没有他好看。他会像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头,边摸边一脸悲悯的感叹:姐,你咋还不长个儿呢?

对于这事,我是十分愤懑的。明明小时候我们差不多高的,可没过几年,他就像被施了化肥一样,蹭蹭地往上长。每天放学他最开心的事儿就是跑过来和我比个头,“姐,我比你高一寸了哦”,“姐,我比你高一个头了呢……”到最后,我就从到他的肩膀变成到他的胸口。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总要低着头,以至于我连他的样子也看不大清了。

忆  小  弟

我时常在想,我们的姐弟关系应该是圆满的,毕竟我们曾一起打过架,拌过嘴,逃过课,喝过酒。他会把在学校里欺负我的男同学拎出来狠狠收拾一通,也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买上一大包我喜欢吃的零嘴儿;会带我去游戏厅玩他喜欢玩的游戏,也会指着一个人,偷偷告诉我那是他喜欢的姑娘。

记得他刚失恋那会儿,我俩就着一碟花生米,几根火腿肠,一盘炒糊了的青椒鸡蛋,喝了个昏天暗地。我记得他一个半大小伙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也记得我狠狠地拍着桌子向他保证,以后绝对帮他追个漂亮顺眼的姑娘做媳妇,可他终究是没能等到那时候。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也是唯一一次和他喝酒。

忆  小  弟

小弟走的那天是下了大雨的,路上冷清的很,无人来送。他说他想悄悄的走,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瞧,他终究还是爱臭美的。

还记得他要走的前几天,挣命似的非要坐轮椅出去转转。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疲惫和烦躁。后来听村里的老人讲,那叫望路。人赤条条的来,赤裸裸的走,来的时候不知来路,但走的时候却有归途。

但愿吧,但愿他能选好以后的路。或许在多年以后的一个黄昏,一个男孩仍旧会嬉皮笑脸的对另一个女孩说,姐你咋还不长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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