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社講希臘神話(四):宙斯的新秩序(上)論功行賞與安撫前朝


話說宙斯在獨眼巨人與百臂巨人的幫助下,摧枯拉朽地擊敗了克洛諾斯為首的泰坦神族,舊的秩序已經摧毀,是時候建立新的秩序了。奧林匹斯山取代了克洛諾斯的俄特里斯山成為新的天庭所在地,而後宙斯與自己的兄弟——波塞冬、哈迪斯進行權力的再分配。他們通過抓鬮的模式來瓜分天、海、冥三界,最終的結果是宙斯得天界、波塞冬得海界、哈迪斯得冥界。而對於並非嫡親手足的那些神,宙斯也各有封賞。我們這期先講這些從龍之臣與前朝不那麼為克洛諾斯出力或保持中立的神在新秩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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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提克斯

論功行賞

上一期我們提到,大洋泰坦俄刻阿諾斯的長女斯提克斯聽從父親的建議投奔宙斯,而今果然得到了她應有的權力——斯提克斯擁有了一座用四根銀柱支撐的、屋頂為拱形的華貴住房。雖然她居住在冥界,但彩虹女神伊里斯會時常為她傳信。而斯提克斯也擁有誓言之河的功能——諸神在發誓時必須以她的名字起誓,如果誰不遵守誓言或發了偽誓,便會斷絕氣息昏迷一年,醒來後的九年也要與諸神隔離,不得參加他們的會議與宴飲,在這十年放逐結束後才能迴歸天界。

斯提克斯的家屬也得到了宙斯的賞賜。她的兩個兒子——克拉託斯與比亞也成為宙斯的心腹,被宙斯帶在身邊作為貼身侍衛,永遠捍衛宙斯的榮耀。而俄刻阿諾斯看似中立,但我們可以看出他其實一直暗中幫助宙斯:救了赫拉在前,勸女兒幫宙斯在後。雖然這老爺子在泰坦之戰中被雷霆波及受了些傷,但宙斯對他也挺夠意思——不但仍然讓他保持原職,並給予他有權不出席奧林匹斯會議的榮譽,老爺子也樂得清閒。

而普羅米修斯這種罪臣家屬,也因為幫助宙斯而被宙斯信任、重用,並沒有受到任何株連,畢竟他的詭計和先見之明還是很有用的。彩虹女神伊里斯則成為宙斯的使者。除此以外,打入塔耳塔洛斯的泰坦的後人也沒有因為他們的父親而被宙斯懲罰,相反仍然受到重用。這些神是否站隊宙斯我們不得而知,但如果認為克洛諾斯沒有那麼眾叛親離的話,我們只能說宙斯對前朝普通臣子的處理實在開明,稱得上恩威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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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託

夜神的分支

智慧泰坦科俄斯與光明泰坦福柏生有兩個孩子:穿黑衣的勒託(Leto)與光彩照人的阿斯忒里亞(Asreria)。勒託的神職有些模糊,一說她與倪克斯一樣有夜神職位,所以常常身穿黑衣,與倪克斯的區別是勒託僅僅代表漆黑一片、無星無月的暗夜;而勒託這個詞是"遺忘、模糊的"之意,所以另外一些記載中勒託是靜謐與遺忘女神,她溫柔和善,很受神、人愛戴。她也註定要嫁給宙斯——並因此受到赫拉的迫害,但她也將誕下光彩照人的阿爾忒彌斯。而阿斯忒里亞則清晰很多,她是流星女神,也是與姐姐勒託對應的星夜女神。她和勒託一樣有美好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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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厄同

教子無方的赫利俄斯與病嬌塞勒涅

前文提到太陽神赫利俄斯、月神塞勒涅、黎明女神厄俄斯是巡天泰坦許珀裡翁的子女,而今許珀裡翁被打入塔耳塔洛斯,這兄妹三人仍然在天庭任職,每天赫利俄斯都要駕駛太陽車東昇西落,為世界帶來光明與溫暖,直到黃昏進入俄刻阿諾斯,月神塞勒涅則代替赫利俄斯駕駛月亮車經過長空。赫利俄斯深受古希臘人的喜愛,不過他曾經有失職的行為——在他的兒子法厄同向他抱怨:"我的同伴說我根本不是您的兒子"後,赫利俄斯允許法厄同拿走太陽宮中的任何一件物品來證明自己。可是法厄同卻說,他不要任何物品,只想駕駛一天太陽車。赫利俄斯經不住兒子的苦苦哀求而同意了,並加以叮囑:"不要策馬奔騰,需要緊緊勒住它們。"可是感受到駕車人變了的馬開始撒歡,法厄同怎麼也控制不住,一會兒衝到塞勒涅的宮中,一會兒衝到人間,由於距離太近,大地被火焰吞噬,一座座繁華的城市被焚燒殆盡,一片片茂密的叢林被化為灰燼,大地乾裂了,冥府也有太陽光透入,大海也漸漸乾涸。事態難以收拾,宙斯被逼得出手,投出一道閃電熄滅了大地上的火焰(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然後又一雷擊碎了太陽車,駿馬嚇得四散而逃,法厄同的屍體也如同流星般燃燒著落入厄裡達諾斯河的波濤中。赫利俄斯悲痛難忍,整整一天沒在天上露面。而法厄同的姐妹們伏屍痛苦,哀慟無邊無際,待流乾了淚,她們化作了白楊,而晶瑩的淚珠成為樹脂,灑落清涼的河水中。

常見的希臘神話譯本說法厄同的父親是福珀斯,這是一個串設定的錯誤。因為福珀斯就是阿波羅,人家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兒子?古羅馬時期有人為了調和有赫利俄斯與阿波羅兩位太陽神的矛盾,打了補丁說:"赫利俄斯因為法厄同的事被宙斯撤職,以後由阿波羅擔任太陽神。"其實這一樣是倒果為因。琉善在《諸神的對話》中,記載了宙斯因為法厄同的事責罵赫利俄斯,但最後仍然讓赫利俄斯擔任太陽神;而古希臘時期阿波羅從來沒有太陽神的職位,是羅馬時代阿波羅才擁有太陽神身份的,所以這種種附會並不可信。瞭解希臘神話中阿波羅不是太陽神,他和赫利俄斯就很好區分了。

塞勒涅則留下了一段旖旎的愛情。她愛上了牧羊人恩底彌翁(Endymion),在那個月朗星稀的夜,塞勒涅低頭俯瞰塵寰時,瞥見那位在草地上靜靜酣睡的美少年,只是這一眼,塞勒涅的心便無法收回,於是她輕輕來到他身邊,攜帶著皎潔的月光,輕吻薄唇。可是恩底彌翁醒來後,只屬於夜晚的塞勒涅便要遠去,無限留戀的塞勒涅灑淚而別。從此人間再也尋不見恩底彌翁的身影,但月面上卻多了一塊似人側身而臥,的暗斑,那是被塞勒涅施加長眠不醒魔法的恩底彌翁,從此他不會衰老,不會死亡,更不會離開塞勒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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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提切利《春》,右一即西風神澤費羅斯

克利俄斯家族

儘管是夜與晝的連接,但是厄俄斯不像哥哥姐姐那樣擁有獨立的故事。她嫁給自己的堂兄,星空泰坦克利俄斯的長子群星之父阿斯特賴俄斯,生下了呼嘯人間的風神兄弟和閃耀人間的璀璨星辰。風神三兄弟是西風澤費羅斯(Zephyros)、北風波瑞阿斯(Boreas)、南風諾託斯(Notos)。澤費羅斯能驅散烏雲,潔淨雲天,而波瑞阿斯常常帶來刺骨嚴寒,諾託斯則在愛琴海徘徊,儘管有時會發脾氣掀起大浪,但他與哥哥們一樣本性善良,與狂風無關。狂風都是最強反派提豐的後代。雖然《神譜》中沒有東風神,但是在後世作家筆下,東風神叫做歐洛斯(Eurus),常和他的哥哥們一起出現。此外厄俄斯還生下了"啟明星"厄俄斯福洛斯(Eosphoros)為首的繁星,就像道教仙話中的周御王與鬥姆元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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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女神尼姬

熟悉希臘神話的朋友應該知道雅典娜的全名叫做帕拉斯·雅典娜,但克利俄斯的次子帕拉斯與這個名號沒有任何關係。古希臘人是沒有姓氏的,所以我們看稱呼某個人,經常用"某某某之子"做前綴,比如常見的"克洛諾斯之子宙斯"。雅典娜為什麼叫帕拉斯,以後輪到她的故事時我們再聊。這個克利俄斯之子帕拉斯也是工具神,但他的妻子就是剛才我們提到的,誓言冥河斯提克斯。他和斯提克斯生有四個孩子:競爭之神澤洛斯(Zelos)、勝利女神尼姬(Nike,不錯,耐克這個牌子就來源於她)、威力神克拉託斯(Kratos)、暴力女神比亞(Bia)。他們都成為宙斯的貼身侍衛,後來雅典娜出世,尼姬成為雅典娜的伴神。尼姬長有雙翅,形象類似天使,也是羅馬神話的勝利女神維多利亞的前身,照相時的"V"手勢就來源於維多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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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卡忒

神秘的赫卡忒

克利俄斯的幼子佩爾賽斯號稱才智極其出眾,然而沒有絲毫事蹟,但是她娶了前文提到的星夜、流星女神阿斯忒里亞。他和阿斯忒里亞只生下了一個女兒——赫卡忒(Hecate)。但可悲的是,佩爾賽斯甚至不能像勒託那樣因阿波羅與阿爾忒彌斯而被記住,因為赫卡忒在希臘神話中的身世五花八門——還有她是宙斯與阿斯忒里亞之女、阿斯特賴俄斯與厄俄斯之女、德墨忒爾之女、倪克斯之女等多種說法。筆者更願意採納赫卡忒是倪克斯之女這個說法——這樣才解釋得通她超絕的地位與強悍的實力。

儘管赫卡忒的出身眾說紛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赫卡忒是宙斯最敬重的女神。早在克洛諾斯時代,她就已經從每一位泰坦處分得了一部分榮譽與權力,而今宙斯在天界、海界、冥界各分出一部分權力給赫卡忒,無論誰進行祈禱時,都需要帶上一份赫卡忒的。無論戰爭、比賽、經商,只要有赫卡忒的青睞,必定會獲得勝利;而赫卡忒在家畜旁邊,也能隨心所欲讓牛羊增產或減少。同時,赫卡忒還是年輕人的教育者。可謂極盡殊榮。

那麼,赫卡忒的神職是什麼呢?很多朋友或許會回答:道路女神、魔法女神、火把女神、機遇女神、冥府女王……這些答案都沒錯,但是都不是《神譜》記載的。《神譜》的赫卡忒雖然被極力歌頌,但是根本沒有隻字提及她是什麼神。

在後世的希臘神話設定中,赫卡忒逐漸向類似中世紀女巫的形象發展,如《阿爾戈英雄記》裡,赫卡忒身上纏著燃燒的像樹枝與可怖的毒蛇,無數燃起的火炬光芒中,地獄犬在她身後狂吠。無論喀爾刻還是美狄亞,所掌握的魔法均出於赫卡忒,而喀爾刻能賦予凡人永生,美狄亞則可以讓日月停轉、江河倒流,赫卡忒的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赫卡忒與阿爾忒彌斯的關係很好,她們經常一同出現,但此時的赫卡忒並不是以陰森可怖的女巫形象出現,而是以手持兩根火把、穿著少女的及膝裙的形象出現在瓶畫之中。而雅典同樣有三身三面的赫卡忒雕像,這則是體現赫卡忒的三岔口女神身份。此外,赫卡忒與冥府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當德墨忒爾之女被哈迪斯擄掠後,赫卡忒曾幫助德墨忒爾尋找女兒,此後赫卡忒也時常以代表世界陰暗面的冥府形象出現。

赫卡忒又恰恰是沒有幫助宙斯對抗克洛諾斯的(當然也沒有幫助克洛諾斯),她為何有如此榮譽和這麼多錯綜複雜的衍生呢?答案和之前我們說為什麼只有倪克斯在五大原始神裡定位超絕一樣——赫卡忒並非希臘的本土神,而是小亞細亞的地母神,因為神話的創作者是人,誰的信仰多,誰的人氣就高,於是高人氣的赫卡忒在希臘神話中擁有極高的榮譽與強悍的實力。

那麼,赫卡忒居住在冥府,而哈迪斯又被分封到冥府,我們該關心一下宙斯的五位嫡親手足在新秩序中的位置了。我們知道哈迪斯和波塞冬一直是不安分的因素,是啊,比起榮譽的天界,誰願意居住在貧瘠的冥界和洶湧的海界呢?下期吟風社帶你走進海界與冥界,瞭解波塞冬和哈迪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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