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的潤玉少年說讓你等他,你等不等?

(承上文) 第20章 留守

腦袋裡還一直轉轉著她們說沒文化不行的事。離開學校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久到忘了上課是什麼情景,久到忘了我的同桌是誰,久到手上拿了鋼筆以後,許多字卻都忘了怎麼寫。

每天小弟小妹寫作業的時候,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不想回憶任何與學校有關的事情,但是她們一說,我心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許多事。

最令我感到傷感的是,以後再也學不到“自古逢秋悲寂寥”、“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那樣美好的詩句了,老師再也不會和我們班同學說:

“大夥兒都得跟沈桃桃學習,在家幫家裡幹活,在學校學習優秀...”雖然這些話讓我感到侷促不安與無所適從,但終究是再也聽不到了。

我突然想起來,在學那篇《鶯》的時候,有許多老師來我們班聽課,那個很喜歡我的陳老師第一個找我朗讀課文,我把“鶯”的一聲讀成了二聲,這讓她很窘迫,在許多老師面前,她認為很好的學生,居然把課文題目的讀音讀錯了。

如果有機會再見到陳老師,我要和她道歉,告訴她,以後在學習課文之前,一定先查字典。錯了,以後不會再有機會學課文了,那麼如果見到她,是上去打招呼,還是躲著走?我也說不好自己會怎麼反應。

晚上7點多,住宿的學生正在上晚自習吧?教室前面花壇裡的花一定都開了;現在天氣暖和了,教室裡肯定不用生爐子了;今年不知道學了什麼古詩詞?校長一定還是每週開一次校會吧?

那時候幾乎每次校會,魏龍都要到上面念一次檢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上課時,和幾個男同學一起,把他們同樣年輕氣盛美術老師給打了,校長很生氣,魏龍在上面念檢查的時候,每念一句,校長跟著罵他一句,我們在下面聽著,一邊聽一邊笑,現在我回想,依舊能笑出聲音來。

不念書以後,我的前路一定會像小姨那樣,一直在家種地,幹家務,直到別人給說了婆家,我會離開自己家,和一個其他男人睡在一個屋,一張炕。

我想到了魏龍,應該說,我一直想著他,他們出門走的太早了,大年初七就坐車走了。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是來小姨家住的,我自以為他是為了見我,特意來小姨家住一個晚上。

事實上,他也是這麼說的。那天真的是巧,和除夕夜一樣,我們一家到小姨家包餃子,老早的包完,就待著聊閒天看電視了。小姨家炕上地上依舊坐滿了人,電視熱鬧的響著,大夥熱鬧的聊著天。我依舊出去上廁所,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在院子裡站著抽菸,沒轉頭看我,只說了句:

“走。”

他前腳走,我後腳跟上,被他牽住了鼻子一般,跟著走。

過了初五,村裡晚上就不燈火通明的了,下一次燈火通明是正月十五,再下一次就是一年後的另一個除夕夜了。所以初六晚上,外面都是黑的,偶爾有幾個孩子在誰家門口玩兒炮仗,也都只在院子裡,不出來了。

二十歲的潤玉少年說讓你等他,你等不等?

我們走出衚衕,到大馬路上,到除夕夜籠火的田野旁邊,四周漆黑安靜,天上閃滿了星星。炮仗聲離我們很遠,臉邊有北風吹過,我的臉凍得冰涼。

“有點兒害怕。”我告訴他。

“怕什麼?”問完我,他把我手拉起來。

“你怕我吃了你啊?”

“是唄!”說完我就笑起來。

一個二十歲的少年,牽著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漫步在滿天星野下方,雖寥廓,雖渺小,卻不覺寒冷,不覺蒼涼。

“你沒回答我呢!”

“回答什麼?你問我什麼了?”

“怪我沒問唄?”

“對啊,你沒問!”

“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聽見了什麼感覺?”

“你什麼時候說的?我沒聽見呢!”說完我就開始笑,我這個人是太不會裝了。

“你是欠揍呢麼?”說完就要把我抱起來。

我趕快說:”聽見了,我聽見了!”

“好!現在該你說了!”他面對著我不動,雙手掐在我腰間。

“我說什麼?”話剛說出口,他迅速把我整個人貼到他身前,雙手包住我臉,臉也跟著湊過來,我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我說我說我說!”他不動了,緊盯著我,像一個老師在審不聽話又膽兒小的學生一樣。

“我不好意思說...”沒等他行動,我趕忙又說:

“你問我一下,問問我,我就好說了...”

他就笑了,他說:

“你能不這麼逗不?”之後對著天深呼吸,眼睛盯著我說:

“沈桃桃,你,喜歡我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笑得合不攏嘴,我一緊張就想笑。不敢說別的,也不願意違心,我想,管他是不是認真的,大不了被他耍的沒面子,大不了被人嚼舌根子,於是也深呼吸一次,對著他的眼睛盯回去,說:

“我喜歡你,怎麼著?”

說完的一瞬間,他臉又要湊過來,被我躲過了,他笑了一下,轉而把我帶進懷裡,他抱我越來越緊,說:

“那你等我。”

“嗯!”

“我想親你。”

“等我長大的!

“好。”

擁抱了很久,他叫我:

“桃子。”

“嗯。”

“我今天專門來跟你要答案的...你說不喜歡也沒事兒,我喜歡你就行。”

“啊,是麼!那我不喜歡你!”

猝不及防的,他推我一下,之後迅速親到了我的嘴,親到我的瞬間,像觸電一樣,感覺強烈異樣,我炸毛了,用力掙扎出他懷裡。心想:媽呀,完蛋了,我才17歲,就沒了初吻了,不純潔了啊...

“害羞了?”

我不理他,抬頭看星星。他又牽起我的手,倆人繼續溜達著。

“親了你,你就跑不了了!”

“本來我也不跑!”

他又猝不及防的把我拉進懷裡,把我腦袋埋在他胸前,說:

“明天我就走了。”

“嗯。”

“你在家好好的。”

“嗯...”

彷彿是延續除夕夜的擁抱,彷彿世界上只有我和他在這裡。十七歲,我不敢說這叫愛情,只可以叫做芳菲年華的桃花,要含苞待放了。

那麼,我想:我結婚的對象,會不會是他,以後和我睡在一間屋、一張炕上的男人,會不會是他。如果是的話,該多好...

(下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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