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怎樣絕望的情況下,會選擇自尋短見?

(承上文)第16章 喝滷水

臘月,除了是買年貨、做吃食、大掃除的時節,還是看長輩送年禮的時節,我家的親戚挺多,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大爺、大姑、二姑,姥姥,大姨,二姨...一算計就是十多家要去看望。

我爸都是開著三馬子,或者騎上大二八,一家一家的送,一般都是拿兩瓶白酒,拿幾盒煙,拿一包點心給人送去。

臘月二十七,我爸帶上幾樣東西,去三叔家看我奶奶,晚上就在他家吃飯了。我奶奶,是個挺疼孩子的人,但她不疼我們,就疼我爸他們那輩兒,還有我三叔家孩子。他知道我爸一年沒喝酒,肯定饞酒了,我三叔也是個嘴賤的人,以為喝酒是什麼好事情,就偏偏又讓他喝多了。

我奶奶跟我三嬸,有意無意的又提起今年大年初三的事兒,唧唧歪歪不知道怎麼說的我媽和我們姐兒仨,喝酒回來,我爸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進屋了。

跟今年正月初三晚上的情景真是相像:我們娘四個正在看電視,他酒後回家,面沉似水。頓時我心裡就“咯噔”一下,馬上不敢看電視了。

看了一眼我媽,她面不改色,眼睛看著電視。我爸倒是沒讓我給沏茶,我以為他忍住了酒後耍脾氣的慾望,心裡鬆了一口氣,準備繼續看電視。

事實是,喝醉酒之後喜歡耍脾氣的人,不必指望他能改掉臭毛病。但見他出外屋拿了瓶白酒,把花生袋子拿進來,在寫字檯上開始花生就白酒喝了起來,喝了幾口酒,他就開始了。

我爸對我說:

“李桃桃,你奶小時候可沒少哄你,你不能沒良心!”

“哼,人啊,不能沒良心!”...

陰陽怪氣兒的一陣子說,不提我媽,但句句都不中聽,都特別氣人,到後來語氣加重,開始要罵我,但是看了好幾眼我媽,就沒放肆的罵出來。

他七點回家,連喝帶說的鬧到了九點,多半瓶白酒和昨天買的花生都下肚子了,才終於消停,拎風使氣兒的上炕,脫衣服,睡覺。

女人在怎樣絕望的情況下,會選擇自尋短見?

小弟小妹都睡著了,我媽也躺下了,電視被他關了,和從前一樣,他喝完酒回家,不讓我們看電視。我睡不著,在被窩裡聽著他磨叨,直到他躺下了,關燈了,我才心安下來。

很快就聽見我爸的呼嚕聲,明天早晨他又會一臉茫然的說:

“哎呀,昨天晚上都幹什麼了,都沒印象了,這事兒鬧的,喝多了!”誰知道喝完酒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我也漸漸的開始做夢了,夢裡我去找我三叔和奶奶打架,砸碎了他家玻璃,狠狠質問他們為什麼要讓我爸喝酒。模糊之中聽見有聲音,我睜開眼睛,雖然是漆黑一片,但感覺到是我媽在穿衣服,我爸的呼嚕聲還在繼續。我說:

“媽你要解手啊?”

“嗯,睡你的吧!”我媽回答。她下地到外屋去了,我於是又睡著了,感覺過了很久,我媽還沒進屋,我叫了聲媽,沒人答應,又叫了聲,還是沒人答應,於是準備穿鞋下地去看看。

沒等我下地,就聽見外屋有東西掉地上的聲音,接著就是我媽在劇烈的咳嗽和哀叫,我顧不上穿鞋了,蹦下炕去看,外屋地上,我媽趴在地上咳嗽,旁邊是去年做豆腐剩下的大半瓶滷水,我立刻知道她是喝滷水了。

我一邊抱起我媽,一邊大聲的叫我爸,一邊哭。我媽難受得說不出來話,一直咳嗽,一直叫。

我聽見小弟小妹被我嚇哭了,大聲讓他們喊我爸,我大叫:

“媽要不行了,快叫爸!”

隨著我們的喊叫,我爸終於醒了,他一看我媽喝滷水了,就趕緊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給我媽敲背,小弟小妹也學著我,在我媽跟前哭。不一會兒我爸回來了,後面跟著我小姨小姨夫、大奶奶,大奶奶手裡拎了個暖壺,她嘴裡說著:

“快點兒,給灌豆漿!”

幾個人給我媽灌了好幾碗豆漿,一邊灌,我媽一邊吐,看的我們三個心驚肉跳。直到大奶奶說:

“差不多了,得趕緊再去醫院看看,上衛生院吧!”

於是我小姨夫開著三馬子,拉著我爸我媽,去了衛生院。大奶奶和小姨在家跟我們仨作伴。我大奶奶說:

“這不讓孩子受罪呢麼!這年頭年尾的,我得去給家裡看看去,肯定是犯啥了!”

我知道大奶奶說的是看香,一旦家裡有什麼大事發生,大人們都會去找香牌看香,問問是不是有什麼“外科”,是犯了什麼衝。看香一般都是有“外科”的,要在某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點香燒紙,唸叨唸叨,把“外科”送走,人也心安了。

小姨也說:

“是得看看了。誰讓你爸喝的貓尿?怎麼回事兒呀桃子?”

我於是把晚上的事兒跟我小姨她們說了。小姨聽完就蹦高兒了,嗚嗷喊叫的罵我奶、我三叔三嬸,一陣髒話,說我媽這是嫁了個什麼人家?一個個的都不是人...

小姨罵了一陣子,讓我們仨快睡覺。小弟小妹不敢說話,老老實實的進被窩了,我不敢閉眼睛,一閉眼睛就想到我媽在地上趴著咳嗽哀叫的情景,令我無比的揪心和害怕。

我看著小弟小妹,他們也看著我,家裡安靜得可以聽到繡花針掉地上的聲音。我的心裡發涼,擔心著我媽、家裡、自己,我想,會不會這次我媽就要死掉了,如果我媽死掉了,我們家怎麼辦?

(下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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