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嫁給杜大輝是對還是錯。
如果說是對，明知道他對我沒有一絲感情，娶我，完全是婆婆的意見。
如果說是錯，我確實圓上了城裡夢，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1
我和杜大輝是經同事介紹認識的，當時，我在這個四線城市的服裝廠上班。
三班倒的工作，夜伏晝出的生活，讓廠裡很多跟我同齡的女孩，都待字閨中。
沒有哪個城裡男人，會甘心娶一個農村人，而且還是三班倒的工人。
即使這樣，想要嫁給城裡人，留在大城市生活，成為我們為之奮鬥的目標，當然了，也是我們遙不可及的夢想。
直到有一天，同事唐凱把杜大輝帶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原來嫁給城裡人，並不是遙不可及的烏托邦者的夢想，而是唾手可得的。
杜大輝一米七八的身高，帥氣裡又透著一股痞氣，往我面前一站，有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
只這一眼，我就淪陷了，他的笑容，他富有磁性的聲音，都成了我墮落的理由。
尤其得知他的家庭條件，我更是喜上眉梢，杜大輝的父母在郊區開了家小型服裝廠。
他上邊有一個哥哥，已經成家，侄女今年都四歲了。
唐凱偷著跟我說，把杜大輝抓住，等於一步登天一樣，再不用每天十幾個小時的加班加點，又掙著少得可憐的加班費了。
我點點頭，羞澀的笑了。
於我的主動熱情相比，杜大輝對我的態度始終冷冷的，不親近，也不疏離。
2
相處第二個月，我硬是纏著杜大輝帶我回家見了他父母，他母親倒是挺滿意我，並不介意我是農村人，還是個三班倒的機臺工。
那天，他媽帶我參觀了他家的小型服裝廠，車間裡，有二十幾個工人幹活，做的是一批監獄的勞改服，早上才下的訂單。
記得有一個工人做領口時，遇到了麻煩，由於以前他們家做的都是西褲，對於這種做工繁瑣的勞改服，只有杜大輝一個人會做，接活時，他特意跟師傅培訓了幾天。
此時，未來的婆婆急得團團轉，杜大輝把我接過來後，人就沒影了，打電話，是關機狀態，工人只好停下機臺。
看著不知所措的杜大輝母親，我主動請纓，說讓我試試。
杜母聽我這麼說，臉上是那種由衷的驚喜。
於是，我在未來婆婆面前，只短短半個小時，就替她搞定了難題。
杜母看我做出的樣品，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工人也向我伸出大拇指。
看著杜母欣賞的眼光，我覺得跟杜大輝的戀愛有了保障。
3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杜大輝才從外面回來，我有些不高興，第一次登門，就把我一個人扔家，顯然對我不重視。
“你這大半天干嘛去了？新接的服裝活就你會，你還走了，電話都不接！”
杜母不禁埋怨杜大輝。
“哦，我忘了這批活了，做上了嗎？我馬上去車間教。”
杜大輝說完，看都不看我一眼，轉身就往車間走。
“行了，等你教，這批活什麼時候完？小袁早就給我們教會了，今天多虧她了，你也不說陪陪人家！”
杜大輝這才看了我一眼，聲音淡淡的說，謝謝你啊，我同學找我有點事，我忘了跟你打招呼……
好牽強的理由，這麼大活人在他面前站著，他卻做到視而不見，除了說明他心裡根本沒有我，還能說明什麼？
以後在相處中，我越來越覺得杜大輝心裡真的沒有我，每次把我接到他家，他不是去車間幹活，就是找同學去玩，陪我的永遠只有他媽媽。
他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更沒有主動牽過我的手，就連第一次親吻，還是我主動的。
他對我冷漠的態度讓我害怕，害怕將來他不要我，天知道我多愛杜大輝，多渴望嫁給他，留在城裡。
縱然有未來婆婆做靠山，我心裡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杜母說她兒子是慢熱型的，讓我多擔待，我心裡一陣苦笑，我不是傻子，一個人如果不愛另一個人，永遠都是慢熱型的。
眼看相處一年多了，杜大輝始終不提結婚的事，他父母催促多次，他都左右而言他。
思慮了好久，我覺得不能坐而待斃了，我得主動出手為自己爭一個未來。
4
一次單位放假，我邀請杜大輝來我宿舍吃飯。當時，宿舍的幾個姐妹都回家了。
那天，我在外面買了好幾個菜，又買了幾瓶啤酒。
等了好一會兒，杜大輝才兩手空空的姍姍來遲，說出來的匆忙，什麼都沒給我買，明年過生日一定補上。
我笑著說禮物不禮物的無所謂，只要你陪我就好。
請輸入圖片描述
那天，如我想象的一樣，酒沒等喝完，杜大輝看我的眼神都要噴出了火，當然了，是那種慾望之火。
我故意說熱，拿出一件蕾絲透明吊帶睡裙，嬌嗔的捂住杜大輝的眼睛，撒嬌的說，你不許偷看我換衣服。
“好，好，我不看。”
杜大輝第一次跟我說話這麼溫柔，我反倒有些不適應。
他聽話的閉上眼睛，卻在我脫掉衣服時，從背後一下摟住我，我渾身顫抖，只扭捏了幾下，就順勢靠在他的懷裡。
杜大輝板過我的身體，灼熱的嘴唇附上了我的唇，他把我橫抱起來，放在床上，急迫的脫掉我的衣服。
那夜，天雷勾地火，我在他的狂轟亂炸下，幻化成水。
5
什麼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後來，單位旁邊的小旅館裡，我常常和杜大輝翻雲覆雨。
他越來越貪戀我的身體，雖然只有在床上時，他對我才是溫柔體貼的，事後，對我又是冰冷的態度，但是無所謂，只要他要我。
幾個月以後，我拿著一張醫院的檢查單去找杜母。
杜母看完檢查單上，寫著已妊娠三個月的字樣，高興的問我，愛愛，你真懷孕了？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
她一把摟過我的肩，興奮的說，太好了，我趕緊張羅你和大輝的婚禮，對了，他知道你懷孕嗎？
我搖了搖頭。
6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杜大輝不愛我，之所以還跟我相處，完全是他母親的意思。
後來，我和杜大輝奉子成婚，
我們的婚禮在準婆婆的操辦下，如期舉行。
結婚那天，我挽著杜大輝的胳膊，迎接臺下嘉賓的祝福，感覺就像做夢一樣，灰姑娘竟然真有變成白雪公主這一天。
整個婚禮過程，杜大輝的態度極為冷漠，那張臉，陰得都能滴出水，有好幾次，婆婆看不下去了，悄悄告訴他要注意一下態度。
晚上，客人散盡以後，我嬌羞的上前想要幫杜大輝脫掉外套，他卻冷冷的推開我的手，壓低聲音問我:“這次滿意了嗎？你終於如願讓我娶了你！藥呢？今晚不用了吧？”
我臉騰的紅了，我囁嚅著說，你知道藥的事？
他冷笑的說:“你是不是拿我當傻子呢？告訴你，如果你不用那齷蹉的手段，你以為我會對你的身體感興趣？”
杜大輝說完，自顧的合衣躺在床上，不再理我。
是的，我看杜大輝始終不跟我提結婚的事，怕夜長夢多，就去藥店買了那種藥。
後來，如願懷上以後，我利用婆婆對我的喜歡，逼迫杜大輝娶了我。
雖然娶我了，可他每晚都不碰我，即使我們現在是新婚燕爾。
後來，我氣不過，把結婚以後，杜大輝對我的不理不睬跟婆婆說了，婆婆當時大發雷霆，把杜大輝找了去。
7
那天，我躲在門後，悄悄偷聽婆婆跟杜大輝的對話，婆婆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袁愛愛，嫌她是農村人，但我告訴你，農村人才好擺弄呢！
以前你處的那幾個城裡女孩，哪個能幫我分擔解憂？她們都是奔著咱家的錢來的，袁愛愛雖然土氣點，但是工廠這方面，她能抵擋一面。
“我也沒說啥呀，你讓我娶她，我就把她娶家來了，你還要我怎麼樣？為了咱家的廠子，我都付出了自己的後半生幸福了！你總不能再要求我，天天對著她那張臉甜哥蜜姐的叫吧？”
杜大輝梗著脖子說。
是啊，還能說什麼呢，他娶我，只不過是因為我有任何人比不了的，高超的服裝裁剪技術。
而我嫁他，也只是想留在城裡而已。
我們的婚姻，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
哎，罷了，只要能嫁給杜大輝，留在城裡，一切都認了。
從那次之後，我不在糾結杜大輝對我的態度，白天，我盡心盡力的在車間裡跟工人一起幹活，對公婆也是百依百順，因為我知道，抓住了公婆的心，就等於擁有了杜大輝的人。
8
懷孕十個月，我生下了一個胖乎乎的大兒子，重男輕女的婆婆笑得合不攏嘴，對大伯哥家的女兒更加不上心了。
整個月子期間，都是婆婆在照顧我。至於杜大輝，把我娶家以後，任務就完成了，出去跟朋友喝酒打牌成了他的工作。
雖然婆婆照顧得很好，但是哪一個女人不希望有丈夫的寵溺？
望著軟萌可愛的兒子，突然有一種要母憑子貴的想法，我說，老公，你抱抱兒子，看他是不是又重了？
杜大輝嫌惡的看了我一眼，說，才幾天就重了？又不是養豬呢，喂幾天就增分量！
然後，對我和兒子就不再理睬。
我的心瞬間冰涼。
我的憂鬱和他的冷漠交織在一起，最後我患了產後抑鬱症。
婆婆在車間裡忙時，我一個人在房間裡抱著兒子，有一種無以言說的煩躁。
9
別人生孩子，老公圍前圍後，噓寒問暖，我生孩子，杜大輝卻不瞅不看，我突然間覺得生無可戀。
心裡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
那時的我一心求死，想用我的死讓杜大輝後悔，或者用我的自殘，得到他的重視，於是，我用頭咣咣撞牆，兒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兒子的哭更讓我煩躁不安，於是，我掐著兒子稚嫩的皮膚，他越哭我越掐，我甚至抱著他，把他的頭往牆上撞。
兒子哭得嗓子都啞了，我卻在他的哭聲中找到一絲快感。
我雙手緊緊掐住兒子的脖子，看著他的小臉變成青紫色，呼吸越來越急促，我發出變態的笑聲。
後來，是杜大輝回來，及時制止了我，他看著已經被我掐得奄奄一息的兒子，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大聲罵我，你他媽的是不是精神病？要死自己去死，少讓我兒子陪葬！
婆婆聽到聲音，趕緊跑了進來，看著我披頭散髮的坐在床上傻笑，她搖晃我的肩膀，連聲問我怎麼了。
看著婆婆著急的神情，我有片刻的清醒，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可怕，我雙手揪住自己的頭髮，眼淚噼裡啪啦掉下來，我說，媽，我不想活了，我想帶著子豪去死！
這種日子太壓抑了，嗚嗚嗚……
我聲嘶力竭的哭喊。
那段時間，我整夜睡不著，頭髮也大把大把的掉。
後來，杜大輝的嫂子來看我，悄悄對婆婆說，我可能患上了產後抑鬱症，讓杜大輝帶我去看心裡醫生。
杜大輝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還產後抑鬱症，我看就是把她慣的！”
看著他冷漠的眼神，我心如刀絞。
後來，是婆婆和大嫂，整天不離我左右，開導我，勸解我，嫂子又給我買了好幾本有關產後抑鬱症的書，給我看，我才變得慢慢開朗。
現在，我的產後抑鬱症已經全好，多虧了公婆和嫂子的陪伴和安慰。
我雖然沒有得到杜大輝的愛情，但我收穫了公婆對我無私的親情。我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
最後，引用村上春樹一句話，作為我對自己這段婚姻的看法 : 追求得到之日，即是終止之時，尋覓的過程，亦是失去的過程。
閱讀更多 一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