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虎媽猴爸”

我媽屬虎,我爸屬猴。我媽年輕的時候典型一母老虎,可是她拿我爸沒啥辦法,誰叫老虎不會爬樹呢。今天我想聊聊我媽,聊聊這個女人如何影響著我的一生。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可是和我的小夥伴們不大一樣的是,他們的父母大多常年在外打工,只有寒暑假也許才能見自己爸媽一面,我至記事起就沒離開過父母。農村物質匱乏、生活艱苦,可是小孩子並不懂這些,父母在身邊就永遠有個依靠,再破敗也是屬於自己的家。

我媽年輕的時候脾氣很暴躁,但是更多的時候是從我姐嘴裡聽說的,我姐比我大了差不多十歲,所以我也可以說是我姐姐抱大的,我嬰兒時期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我姐抱著我拍的。拍的時候據說我尿了我姐一身,所以不得不把我褲子拖了,給我的童年留下了這麼一張“不雅”照。

我姐說我媽二十來歲的時候脾氣可爆了,據說因為一件不大的事情惹了她,我媽抄著禾槍(一種竹子做的勞動工具,削尖一頭用來挑柴火之類的)追了我姐半里地,追不上了便把禾槍衝著我姐擲了出去。聽我姐在描述這一段的時候,我腦袋裡盡是那個畫面:我媽光著赤腳,矯健地像一個標槍運動員一樣,助跑,壓右臂,奮力一擲!禾槍以完美的拋物線劃過天際!我給我姐出主意,教她蛇形跑位,這樣來躲避射過來的槍,把我姐逗得破涕為笑。

其實我媽只是脾氣暴躁了點,我爸溫和好說話,家裡總得有一個鎮得住場面的人。小時候家裡貧窮,但是我和我姐無論生活還是教育,父母都不曾虧欠過我們。家裡好容易吃頓肉,我媽喜歡挑蒜葉辣椒吃、吃魚她喜歡吸魚頭、趕集回來五里地她一溜小跑著回家,只是因為擔心給我倆買的冰棒要化了。

但她又不喜歡我倆對她撒嬌,農閒的時候村裡的婦女們常圍在一起嘮家常,有些小孩喜歡在自己母親旁邊耳鬢廝磨,我媽就特不喜歡這些膩膩歪歪的行為。可是若干年後,我媽居然迷上了和我姐一起看韓劇,還時常哭得一塌糊塗,一個人的性格變化有時候真的是不可思議。

從讀初中開始住校,一直到高中、大學,離家越來越遠,回家越來越少,她也不時會打電話給我,問怎麼都不打個電話回家?身體好不好?外面城市人多車多,不要到處亂走等等之類的叮囑。我時常不耐煩地敷衍地回覆她好好好,心裡默默想著:她這輩子幾乎沒走出過村子,怎麼懂外面世界的繁華?直到那一天,我姐打電話給我,哭著說媽出事了,得了腦瘤!!!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我一下子腦袋炸了,反覆給家裡電話也一直打不通,心裡糾成一團,那時候沒有難過,只是極度恐慌,急切地想讓人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直到傍晚時分我爸給我回了電話,他說在醫院忙,沒注意我的電話。

在醫院!!!我當時徹底絕望了,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心如死灰!!!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可能會失去她,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我可能就在哪一天、哪一刻,這個教你說第一句話、教你走第一步路、教你寫自己名字的女人會突然離開!

兩天前我還在嫌棄著她的嘮叨、她的孤陋寡聞,彼時彼刻我卻只想殺了我自己!

可是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讓你絕望之時又可能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爸告訴我,患病的不是我的母親,而是他的親家母,也就是我姐的婆婆!我當時完全不敢相信,我怕這會是我爸為了寬慰我的謊言,直到我媽接了電話,喊出那聲“崽兒,娘沒事”。

我的眼淚突然就炸了,宿舍樓下人來人往,我哭得整個人都在抖,我移到牆角蜷縮成一團,儘量控制自己不岔過氣去,更不想讓認識的人看到我這麼失態的樣子...。

我想我那次是把我以後的眼淚都哭幹了,因為我開始明白:有些人,即使愛過你一生,也隨時可能會離開你,給你留下永遠無法寬恕自己的痛。既然還有機會,就該好好珍惜當下,珍惜愛你的人。像他們用所有伴你成長一般,用你的愛陪他們走完人生餘下的路!

願天下父母健康長壽!

我的“虎媽猴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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