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諜戰劇四大天王之一,它最出彩的是人物塑造。

把谍战剧放到一起比较,哪几部排最前面其实没有太大争议,无非是暗算、潜伏、黎明之前、风筝这么几部精品。

文无第一,有争议的地方,可能只是它们中间谁更胜一筹。

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有人佩服风筝B格之高,有人觉得黎明之前的斗法梗最丰富,也有人对暗算的三单元形式和时代做旧感爱不释手,为阿炳和黄依依不拘一格的人设、英雄末路的悲戚结局而唏嘘。

金无足赤,有人捧自然就有人贬。

《潜伏》:谍战剧四大天王之一,它最出彩的是人物塑造。


比如,风筝有点故作艰涩,而且主题构思照搬了一部老剧;黎明之前自说自话、经不起推敲的细节最多;暗算前两个单元出场人物偏少,故事比较袖珍。听电台、破译密电码这种谍战戏码很新鲜,相比之下,回归老套路的第三个单元就显得后劲不足了。

这类瑕疵,我个人最喜欢的《潜伏》当然也躲不开。

比如,反派从来不抱团,大娃上了二娃上,二娃上了还有三娃,马奎、陆桥山、李涯,都不是省油的灯,却被猥琐的余则成各个击破。余则成一个小动作接着一个小动作,天津站重要人物陆陆续续几乎全挂完了,偏偏吴敬中和上面那些人都眼瞎。

比如红雷哥有点种马,斯文端庄的左蓝,嗲里嗲气的穆晚秋,土不啦叽的翠平,剧中是个女的都爱他。

再比如翠萍这种傻大姐性格,分分钟暴露,上级都不多考量一下,仅仅因为她是原定假夫妻人员秋平的亲妹妹,就派来霍霍余则成?这只能说是编剧为了让人物组合更富有戏剧性而做的安排。

那么,《潜伏》的优点又有哪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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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胜在故事讲的轻松有趣,角色性格鲜明不重样。同时,台词生动接地气,而一众演员几乎个个都超常发挥。

电视剧太一本正经了看的累,太随意了又显得俗烂,潜伏的冷幽默拿捏的刚刚好。

余则成和翠平,一个蔫坏,一个逗X,很能产生化学反应;陆桥山各种算计人,结果自己也没讨到好;穆晚秋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贱样子,不无病呻吟就活不下去;谢若林称得上是“最有型”的结巴;还有太太团,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主,有时候还喜欢开点荤玩笑。

诸如此类。

角色出彩,是最容易给观众留下好印象的。编剧姜伟很懂这个道理,所以他笔下的人物总是棱角分明,比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家暴男安嘉和、《沉默的证人》的高智商心理变态者陈俊威。

《潜伏》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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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盘点一下,《潜伏》剧中辨识度高的主次要人物。

首先是“冤大头”马奎,饰演者范雨林。

马奎在业务上精明强干不输给后来的李涯,但是他不懂政治,横冲蛮撞,说到底还是个粗人。他最早是大佬戴笠身边的得力打手,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脏事,其中就包括暗杀中共潜伏者吕宗方。光复之后,马奎当上了军统天津站行动队队长,死盯代号“峨眉峰”的潜伏共党,不仅怀疑、监视余则成,还顺带着连站长吴敬中的秘密也一起窥探了。余则成和左蓝利用马奎急于邀功的心理,设局反诬他是峨眉峰的时候,吴站长非常“配合”的落井下石: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既然有人说你是,那就是你了。

马奎天真的以为,戴长官总会为自己说句话吧,结果戴笠的态度是,一个知道太多秘密又不肯低调做人的“定时炸弹”,要来有何用?!现在又牵扯上了共党,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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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搅屎棍”陆桥山,演员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吴刚。

陆桥山阴险狡猾,热衷于争权夺利,来天津之后就没消停过。先是跟马奎争副站长,马奎死了,又跟李涯斗。身为情报队队长,他屡屡拿假消息陷害李涯,自鸣得意。上得山多终遇虎,最后被一直等待反击机会的李涯抓到把柄,只得灰溜溜离开天津站。陆桥山是军统头子之一郑介民的嫡系,戴笠撞机身亡后,蒋介石顺势将尾大不掉的军统改组为保密局,浙江系的毛人凤接任局长,广东系的郑介民则拉走自己的人马,组建了国防部二厅,落难的陆桥山自然要去投奔。

原本到这里就完了,不会再跟保密局天津站有什么交集,偏偏陆桥山这个人是睚眦必报,在二厅升官之后特地要求调回天津,负责稽查各个部门要员的贪污受贿情况,想要给吴敬中、李涯一点颜色看看。他顺便跟“为人厚道”的余则成叙旧,他哪里料得到,被同阵营的人坑,只用丢官,“好朋友”余则成一出手,却要了他的命!因为稽查得罪了不少人,陆桥山被枪击身亡的事情很快不了了之。

吴刚演过的人物里面,陆桥山其实比“达康书记”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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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孩子”李涯,饰演者祖峰。

李涯去延安之前和吕宗方有过一张合照。余则成算是吕宗方的徒弟,拿到照片,给来天津办事的延安边保处的干部看,拆穿了李涯的“佛龛”身份。和秋掌柜“俘虏互换”之后,他被派到天津补了马奎的位子。李涯对人总是彬彬有礼,数年的红区卧底生涯,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比马奎更难对付。可能前一秒还跟你和颜悦色的说话,暗地里已经布好了网等你钻。李涯也是一个严守等级之分的人,当吴敬中暗示他不要再查余则成的时候,尽管回到办公室就不甘心的留下了眼泪,他仍然执行了站长的命令。

李涯说过,自己全力以赴做一只鹰犬,不图别的,只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本来他酒色财气一样不沾、“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设很特别,问题是,全剧并没有对这种处事哲学的由来做任何铺垫和解释。这是《潜伏》人设的一个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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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吴敬中,饰演者冯恩鹤。

日本人被打跑之后,光复区的军统站点都要在零基础上重建,吴敬中第一时间就把以前复兴社时期的学生余则成调来了天津。不是为了方便开战工作,纯属有个自己人方便捞真金白银。余则成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利用职务之便把古玩字画、名车不停的送到府上,还自觉的替他把屁股擦的干干净净。作为回报,余则成一个新晋中校,挤掉其它几个老中校,顺利当上了副站长。

以吴敬中凡事要里子也要面子的老谋深算,他不可能完全没察觉余则成那点小九九。只不过在有人拿出余则成是共党的确凿证据之前,他还是会不动声色的挺这个自己人。并非他跟余则成多有感情,而是这么好用的敛财机器实在难找。(比较一下,《黎明之前》里面,刘新杰和谭忠恕的关系设定就显得有点假了。)

余则成不是共党当然最好,就算是,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共党,就更得想着法儿的对他这个天津站一号人物表示“效忠”了,吴敬中乐得装糊涂。只要他的利益不受损,是什么人都好!大厦将倾,混进队伍里的,没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不多余则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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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们也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余则成真出了事,无法挽回了,第一个撇清关系、甚至要干掉余则成灭口的,恐怕也是吴敬中。

剧中吴敬中那种闷声发大财、心里明明乐开了花却强装威严和云淡风轻,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挑、吹起口哨的“老狐狸”样子,被冯恩鹤完美诠释了。

“扮猪吃老虎”余则成,孙红雷。

余则成戴着黑眼镜,喜欢眯着眼笑,平时斯斯文文,做事周到,和谁都能聊上话。没人会提防这样一个老好人,这正是他开展情报工作最大的优势。

《潜伏》里面,余则成最喜欢装傻充愣,往往看似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挑起了敌人之间的猜忌和争斗。这里你完全看不到霸气刘华强的影子,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证明了颜王演技还是一流的。只可惜,好演技现在也喂了狗了,还是参加综艺来钱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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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游击队长进城”翠平

,姚晨。

翠平家在革命老区,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她一个女人,带着队伍进山打游击。这是一个狠角色,枪法好又能吃苦,但是鱼离开了水就什么都不是了。被组织派到天津跟余则成做假夫妻,翠平一开始完全搞不懂他每天在干什么:一个“生活腐化”的人凭什么领导我这个老革命?她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在这里整天睡软床吃白米有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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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平举止粗鲁,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生活经历、教育背景、性格爱好迥异,两个人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以前身边都是自己人,她习惯了大大咧咧,现在却要时刻担心隔墙有耳。不知道哪天她的耿直冒失就会惹祸,也许比起敌人,她才更像是余则成的“心腹大患”。但正是因为这样,当他们在危险重重的环境里,不得不避免冲突、互相扶持,逐渐看到了对方的闪光点,进而产生感情的时候,就更让观众动容,也感受到了革命者的不易。

姚晨的表演,既有粗野、傻呵呵的时候,又兼顾了翠平其实内心柔软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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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了这点家当,谁当官啊”梅姐,饰演者马军勤。

吴敬中有点恋栈官场,也不能完全撇开文化人的矜持,跟翠平一样苦出身的站长太太却是个“明白人”:这年头谁不捞啊,要捞就狠狠的捞,捞够了就走,随便南洋哪个地方做富家翁去,免得哪天被秋后算账。

梅姐和翠平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以姐妹相称,除了翠平比较耿直好相处之外,还因为她很清楚吴敬中在保密局里亲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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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惦记,不偷”穆晚秋,饰演者朱杰。

晚秋的小姐脾气很难让人喜欢,但是她作归作,心不坏,也还是有原则的,再见余则成的时候知道他成了家,尽管余情未了,也并没有生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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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的”李海丰,饰演者石文忠。

从军统叛逃到汪伪政权的大特务李海丰出门没多久,就被事先埋伏的余则成击毙。他完全没有惊慌,因为很清楚汉奸是什么下场,尤其是自己这样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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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拍的太好了,言简意赅。

你就是“蟹”?

嗯。

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抗日的。

迟早的。

然后枪响。这时候切入了别墅里李海丰老婆抱着孩子的画面,女人猜到怎么回事,却并没有叫嚷,脸上也没有惊慌,只有疲惫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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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甘味”袁佩林,饰演者吴利华。

同样是叛徒形象,袁佩林和李海丰完全是两种味道。

袁佩林没有李海丰那样的地位,不可能调配大批人手保护自己,只好把命交到保密局手上。他也没有李海丰的见识,都小隐隐到妓院这种地方来了,还战战兢兢,疑神疑鬼的,怕的连饭都吃不下。

做汉奸做到这份上,有点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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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擅长配合”许宝凤,饰演者孙岚。

人一旦堕落一次,就很可能会堕落到底,破罐子破摔,许宝凤就是个中典型。

她被谢若林收买,装成我军受伤女战士,套翠平的话,差点让余则成翻了船。其实也不完全是装,片中有简单交代,她以前真的参加过我军,被日本人俘获。至于俘获后怎么样,没有说,不过我想一定够她受的。许宝凤做了叛徒,被放出来之后,就成了一副行尸走肉的鬼样子,说是交际花又不全是,只要有人出钱,她什么都干。她参加过几天话剧团之类的,有点功夫,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擅长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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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信仰生存主义”的谢若林,饰演者曹炳琨。

《潜伏》里面,我最服气的一个角色。

情报掮谢若林绝对是个百分百纯粹的、脱离了低级的冤冤相报的生意人:

你一枪打不死我,只要有利可图,咱俩以后还能做生意

在做人没有原则、眼睛里只有钱这点上,吴敬中其实跟他一模一样。相比起来,他直来直去、毫不虚伪掩饰,反倒可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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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句王老谢当之无愧,满嘴歪理,但是细想一下,每句话其实又都挺有“道理”,现实中很多时候也一个德行,感觉编剧是在借他的嘴正话反说。

两根金条摆在一起,你告诉我,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龌蹉的?

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

(建议模仿老谢的结巴语气来说这些话,那感觉更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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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汉奸穆连成、黑帮头目龙二、倒霉地主王占金、跟人私通的马奎太太、克公也都可圈可点。(沈傲君饰演的女二左蓝,外形气质足够亮眼,但是比较圣母白莲花,剧中主要作用是引导余则成投诚,然后就挂掉了,给翠平腾位子。)

所有这些戏份或多或少、层次分明的角色,一起撑起了《潜伏》妙趣横生又不失隽永的谍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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