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達既死,其徒眾都被流徙他方,我佛復歸王舍城中居住,宣說妙法,佛教重興。僧奉的人,比先前益發眾多,舉摩伽陀國的百姓,無非四眾,竟變成佛國。有一日,我佛遊行國內餐地,到無畏之市,那邊人煙稠密,善氣迎人,男婦老幼,熙攘往來,農者耕於野,賈者行於市,貿易公平,接待恭敬,真是一個善地。行到西鄙相近,忽聞邪許之聲,其聲清越竟是女子。我佛便循聲前往,只見三十三位女子,畚泥挑石,提水壘磚,正在那裡建塔。
由一人主其事,其餘三十二人從旁相助,並並有條,毫不紊亂。我佛讚道:“善哉善哉,此是善地,乃有此善女人。便上前向那個女子問道:“你等親自勞作,人數又少,何日方能成功呢?”那女子答道:“不厭其勞,不嫌其少,持此堅心,不荒不怠,將來自有成功之日。功德圓滿,我願始償。”我佛道:“將來此塔成功之後,題名為何,可曾定下?”那女子道:“欲成一事,先須正名我建此塔,如何忘此。
在已發誓願未動工程之際,早已定名為忉利塔。”我佛道:“世上錐有四種人,應為起塔供養,一是如來,二是辟支佛,三是聲聞,四是轉輪聖王。現在爾等此塔,不言此四種人,卻名為忉利,卻是何故?”那女子答道:“我聞天外有天,共為三十有三,最上者是極樂之界,天名仞利,亦號兜率,我故以此名,使眾生知極樂之意,永奉極樂之法,望大家能登此極樂之界,豈不是皆天歡喜。”我佛聞言,連聲贊善,合十而退。
顧謂摩詞迦葉等眾大弟子道:“爾等可知此女子是何人物?”眾皆答稱不知。我佛道:“此女乃是七世童身,清修大道,積累千功德,只差一塔未曾成就。塔成之日,便是他功德圓滿之時,那時他當上升忉利天宮,為此極樂世界之主,其餘的三十二女,也有各佔一天之分。因為他們都有根積有善因的人啊。”阿難問道:“那麼現在忉利天中,尚沒有主宰的人物,當然是空著無人居住了?”
我佛道:“那卻不然,我們的聖母耶摩夫人,現正在忉利天中,享極樂之福,但非此天地主宰了。”當下師徒一行人眾,又走到無憂之域,市集也極繁榮。但是男女老少,都生就醜惡之形,商賈貿易,爭奪嚷罵,無所不至,毫無和睦之風。我佛便繼續前行,不願多見此等景象。但行不多遠,走到一家屠戶門前,聞的哭聲甚為悲慘,其聲粗獷,知系男子。
我佛聞聲,好生不忍,便舉眼觀看,只見一個粗魯大漢,蹲在一隻已經破肚的死豬旁邊,嗚鳴的哭得正悲。我佛便上前問道:“你那屠人,為何痛哭?”屠人見有人問話,抬眼望了一望,說聲“我哭我的,幹你什麼事?”說罷仍舊痛哭不已。我佛說道:“你別如倔強好好說與我聽,我總能替你想個解憂的方法。”那屠人才拭乾了眼淚,向他說道:“我是向來以屠為業的,寄居在此已經數十年了。
家中五口人,安閒度日,到也很為自在。不料大前年我妻病死了,就失了內助,隔不多日殺倒一頭豬,剖開肚腹,那板油之上,正有我妻的名字。又隔了數月,我的妾又死了,次日屠一豬,那板油之上,又有我妾的名字。又隔數日,我的女兒又死了,第二天屠一豬,板油上又有我女的名字。五月之前,我的兒子又死了,不多幾天,夜夢他投入豬胎。
及至今天殺倒這一頭豬,剖開肚腹,板油之上又赫然有我兒子的名字。一家五口,如今只剩我單身一個,到也罷了。而他們死後,又都投身為豬,這還不是我屠殺一生的報應嗎。大丈夫幹了這些業,受到惡報,到也是應得的,沒有什麼可悲。但我妻我妾我兒我女,他們並未屠殺,因我的惡業,使他們變為豬子,又使他們的後身,親受我的手刃,這不成了代人受過嗎。
這一層已足悲了,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還因我受到此種惡報,將來我死之後,所身受的自然更不消說了。想到這一層,不是更可悲嗎。丈夫生世,有了昂藏七尺之軀,什麼事業不可做,獨恨我當年不該學這屠豬之業,以致弄到如此。倘使當年不習屠豬,就不會造殺業。不造殺業,我的妻妾子女,或不至會相繼而逝,使我成為獨夫。
即使那是他們的命中注就,不可挽回,但死了之後,也決不至於投了豬胎,受我的手刃。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如今縱然追悔,已自嫌遲,因此更覺得悲不可遏了。你雖然欲想替我設法,恐怕也是一句空話,未必真能使我脫離苦海罷。”我佛聽了他此話,心上一想:“我見此間百姓,頑鈍不智,甚為可憫,但又不易感化。
這屠人雖造惡業,如今卻能誠心追悔既往,悲憫他人,卻也有點根氣,倒不如待我來度化了他,使這一方人民,知所改過,也是一件功德。”主意既定,便向屠人說道:“你且慢悲傷,聽我一言。你的殺生之罪,誠然是很重。不過呢還是一種行業,當年或因生計所迫,才致學此。以往的事,我們且不必去說他。
過失呢,一個人是不能免的,就如我當年在大木山學藝之時,只因獵殺了一獅,以致前番在王舍城遭調達之厄,幾乎滅了我法,這也是一重因果。只要自己知過,以後能夠改悔,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那麼總有自新之路可走的。你如今只要誠心懺悔,我就可以使你脫離苦海。”那屠人一聽了此話,真是喜出望外,向我佛撲翻身軀便拜,口稱“佛老爺,但願你大發慈悲,教我以懺悔之道,無論什麼赴湯蹈火的勾當,我都去做。
但求脫離輪迴,免墮諸般地獄,那就滿足我的願望了。”我佛口稱“善哉善哉”。當即替他摩頂受戒,收在門下。諸位,休小了這個屠人,他將來到涅會上,也自證阿羅漢果。在當時,這無憂境內之民,見我佛收此屠人,大家都不信,他造下這許多殺業,見他證了阿羅漢果,才轉而信我佛的妙法廣大,容人懺悔。因此這一境地百姓,都洗心革面,皈依佛教。不良之地,也變了勸善之場。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傳說了。
正是:
破除爭奪障,此地號無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