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復活節，每年四月的第二個禮拜日都是復活節。
以往這一天，我們全家人會去教堂參加主日敬拜，弟兄姐妹一起唱讚美詩歌，頌揚救主耶穌從死裡復活，牧師會講道，傳揚上帝的大能終將戰勝死亡的美好信息，敬拜結束後，孩子們會去教堂外面開闊的草坪上參與復活節撿彩蛋的活動。春光明媚，草地已經返青，樹梢也爆出新綠，湛藍的天空裡漂浮著朵朵白雲，鳥兒鳴叫，花兒綻放，萬物復甦的時刻正在來臨……那一切是多麼美好，那樣的日子多麼令人難忘！
然而今年這個復活節，一切都變得不一樣，全世界的教堂有許多人們已經不能前往聚集，只能在各自的家中，通過網路參加敬拜。我的教會也給我們發來敬拜的程序和內容，先是唱讚美詩歌：《唱一首天上的歌》、《主的愛有多深》、《一生一世》，然後是聽劉彤牧師的講道，通過油管視頻，講道的題目是《面對苦難的世代》。
這個題目如果早幾個月宣講，會有多少人提出質疑？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苦難的世代嗎？我們有吃有喝、有權有勢、有健康有幸福、甚至要什麼有什麼，哪來的苦難？世界也有發達的現代醫學、創新的頂尖科技、有多元有經貿，有世界命運共同體，又哪來的苦難？哦，從前的生活給人多大的虛幻！苦難只是悄悄地躲在陰影裡，避開大眾，去捕獲為數不多的倒黴蛋，而死亡則緊隨著苦難，去吞噬那些不幸中更為不幸的人，那時候，大多數的我們都對此視而不見，因為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不幸永遠不會成為我們的經驗，我們在別人的苦難裡品嚐自己幸福的美酒，我們何嘗問過，苦難和死亡什麼時候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人類在繼續吃喝玩樂，繼續沉醉墮落，繼續在招致苦難的路上越走越遠，於是苦難就真的來了！一場大流行病，令整個世界面目全非，靜好的歲月忽然像長了翅膀，離我們倏忽而去，電視裡隨處可見的是世界各地感染、重症和死亡的飆升數據，驚恐的人們足不出戶，不敢與任何人來往，中國人用12生肖命名年份，2020年是鼠年，人們不得不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裡，整日所想就是積貨囤糧。毫不誇張，這是一場全人類正在經歷的舉世浩劫，苦難已經變成一個宇宙性的事件，再沒有一個人能夠躲避現實，再沒有一個人可以用往日的幸福來沖淡今天的苦難！
我忽然變成了一個超越感性的思想者，但無以復加的沉重心情仍使我無法思考，甚至無法集中心意聽牧師的講道。窗外愁雲慘淡，午後時分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想起今天下午1點鐘有一場特別音樂會在電視裡直播，是世界著名男高音安德烈.波伽利的獨唱音樂會，演唱地點在米蘭大教堂。
2019年元月的米蘭大教堂
此刻的米蘭大教堂空空蕩蕩，漢白玉的廊柱，包金的祭壇，彩色拼花窗戶圖案，以及一排排寂寥的座椅，那上面沒有一個人。只有安德烈.波伽利，他孤零零地站在主臺上，他的伴奏師坐在離他不遠的管風琴旁。當管風琴的第一個音符響起，我的心瞬間產生悸動，我看著屏幕裡的波伽利，低垂著眼簾，臉上透著悲傷。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他的演唱會，在上海世博會開幕式上的演唱，在臺北、在北京的真愛奇蹟演唱會，在歐洲冠軍足球聯賽中，哪一場演唱會不是超過萬人？那時候的喧囂、呼喊和掌聲，哪一次不是響徹天空？這一次，沒有現場觀眾，沒有喝彩的聲息，只有他，低垂著眼簾，不僅臉上透著悲傷，聲音裡也透著無盡的悲傷……2019年元月，我曾到米蘭大教堂去過，那時候裡面人群簇擁，熙熙攘攘，可他們都不是來做禮拜的，而是花錢買了門票前來參觀、遊覽、看熱鬧的人。這裡原該是人們來敬拜上帝的地方啊，既然敬虔的人越來越少，上帝索性讓病毒使它成為人們無法親近的地方！不僅是米蘭大教堂，視頻裡還有巴黎、倫敦、紐約等城市，也到處是冷冷清清，埃菲爾鐵塔高聳入雲，雄偉的凱旋門壯麗依舊，然而，泰晤士河邊以往的花團錦簇，時代廣場曾經的繁華擁擠，這一切已經蕩然無存，以往的輝煌在我腦海裡也變成虛浮的幻影，悲傷的淚水從我的眼裡奪眶而出。
2019年5月的埃菲爾鐵塔
波伽利唱道：“聖善的天父啊，我們來向你呼求……”他的聲音少了從前激昂的頌讚，多了充滿悲情的懺悔和祈求。我理解了波伽利的悲傷，這應是全人類共同的悲傷，人類創造了發達的文明，卻拋棄了最寶貴的上帝！他帶著悲傷的懺悔來向天父呼求，聖善的天父呵，求你憐憫我們，再給我們一次悔罪的機會！他又唱：“聖母瑪麗亞，求你在我們臨終時，為我們罪人祈求天主……”哦，真的，我們這些罪人，難道真要到臨終的時候才會醒悟過來，那時才到上帝面前悔改？這次瘟疫大流行，何嘗不是神給我們的一個知罪的機會，讓我們在切膚之痛中拋棄人類的傲慢頑梗，在上帝面前重新變得謙卑？
當他演唱最後一首《奇異恩典》的時候，他來到了教堂外面的廣場，這個廣場的周邊曾經是意大利最繁華的街道，最高檔的商場，最豪華的極品專賣店，此刻也是空無一人。那些世界的繁華總有一天會像浮雲飄散，我們活著的根本，實在是靠上帝的恩典！ “奇異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喪，今被尋回，瞎眼今得看見！”他在唱耶穌，唱這位在十字架上為我們贖罪的主！波伽利是一位盲人歌唱家，他生下來就有嚴重的青光眼，12歲的時候踢足球，一場事故造成眼睛全部失明。他雖然眼睛看不見，可他心靈的眼睛卻看見了神的恩典，耶穌是赦罪的主，只要人願意到祂這裡來認罪悔改，祂就會赦免！
波伽利在米蘭大教堂外面演出《奇異恩典》
這場一個人的復活節音樂會被稱為“盼望音樂會”，瘟疫中的盼望在哪裡？人類前景的盼望在哪裡？波伽利用他的歌聲傳達了一個信息，一切的盼望來自耶穌！我想起劉彤牧師講道里的一句話：“神是一切苦難之上掌權的主宰，苦難不是終結，神永恆的計劃才是終結！”
看著波伽利身後米蘭大教堂美輪美奐的哥特式尖頂，想著一年前那個新年的傍晚，我站在波伽利現在站著的同一個地方，那時夕陽正照在教堂尖頂上，光輝奪目，神奇壯觀。而此刻的米蘭正籠罩在陰雲密佈中，但教堂的建築依然震撼，波伽利的歌聲更是代表著人類的呼求，直達烏雲之上的太陽。想到這裡，我的心頓時被感恩充滿，心裡默默祈禱：仁慈的上帝，求你賜給我們悔改的心，求你用智慧讓我們知曉你永恆的計劃，求你憐憫這地，消滅這瘟疫，賜給我們信心來領受在你裡面最美好的盼望！是的，人類只要相信你，就一定有盼望！
（王曉丹寫於2020年4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