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邊被diss邊大流行,較真喊麥是不是音樂還有必要嗎?

作者 | 珊迪

編輯 | Amy Wang


“要歌沒歌,要節奏沒節奏,要律動沒律動,神馬東西。”

前幾日,楊坤在自己的直播間被網友要求唱網上很火的《驚雷》時,拒絕的同時毫不客氣地講出了自己對《驚雷》的看法,並評價《驚雷》“難聽”“俗氣”。

《驚雷》邊被diss邊大流行,較真喊麥是不是音樂還有必要嗎?


沒過多久,《驚雷》的原唱MC六道火速註冊了抖音賬號,對楊坤的言論進行反駁,表示存在即合理、音樂沒有高低之分,能帶給人快樂的音樂,就是好音樂,“你看驚雷現在多火,比你任何一首歌都火。”

一時間,全網關於喊麥的音樂性的討論居高不下,上升到了文化層面,順便又在哲學上引發了一波討論(黑格爾的“存在即合理”到底指的是什麼)。

之後,楊坤發微博表示,不要佔用過多的公共資源,咖啡喜歡喝,大蒜也喜歡吃,但《驚雷》就算了吧,評論區也真情實感地再次重申並無不尊重喊麥的受眾的意思,“作為文化的生產者,音樂人的肩上是承擔著一些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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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如今這個時代的也許是意大利陽臺上的鳴奏,也許是北大學生用魯迅的文章做出的rap,甚至也可以是日本偶像女團衝破偶像邊界的《沉默的大多數》,但絕不應該是《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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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麥是不是音樂?


被楊坤diss的《驚雷》和喊麥,到底屬於不屬於音樂的範疇?相關討論從未停止,如果按照音樂標準,即需要包括節奏、和聲、旋律、織體、調式等等要素來看,喊麥不屬於音樂,因為它只是一種以有節奏感的伴奏為背景、套上古詩詞或自作詞,對著麥克風喊的表演形式。

伴隨著直播興起的喊麥,有著十分龐大的影響力,是亞文化的中堅勢力,直播興起的2016年,中國直播榜的統計顯示,在秀場直播中最具影響力的20名主播中,有6名是喊麥歌手。

構成喊麥文化的喊麥歌手有一個共同的前綴——MC(Microphone Controller),意指“控制麥克風的人”,原是指說唱歌手,在國內衍生出了喊麥歌手這樣的新群體之後,MC也被稱為麥手,喊麥歌手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MC”也是為了表明自己是個麥手。

最為人熟知的就是MC天佑。喜歡在電腦前和幾十個網友“胡咧咧”的天佑,在2017年,於快手上收穫了兩千萬的粉絲,並喊紅了一首《一人我飲酒醉》,其本人更是被成為“喊麥天王”,收千萬打賞、出席各種網絡紅人盛典、登上衛視綜藝等等,風光無限。

喊麥也被一些人稱為土生土長的“Chinese Rap”,但與說唱同起源於底層社會的喊麥雖然在形式上與前者有些許相似,卻在應用場景、表現形式、和發展上,與說唱分隔開來。

當楊坤diss了《驚雷》引發了大範圍內的討論之後,人們才發現,早在三年前,MC天佑的徒弟主播帝王南夕就在《中國有嘻哈》的海選現場,對著吳亦凡唱出了這首《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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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完畢,覺得她只是在讀一首有韻腳的詩的吳亦凡委婉地表示,“挺好的,你的髮型也很好看,但是可能差一點點,在這個節目。”

主播帝王南夕被淘汰後,MC天佑放言,“喊麥是國粹,說唱是崇洋媚外”。

喊麥不是說唱,與說唱亦不同屬於一個圈層。喊麥始於在三、四線夜店、舞廳中,為了調動現場氣氛,在搭乘網絡直播後,以淺白的唱詞、宣洩情緒的表達方式,在下沉市場中佔得一席之地,當說唱已經靠著實力從地下走到地上時,喊麥還同與之相伴而生的低俗“難捨難分”。

MC天佑早年喊麥作品《女人你們聽好了》的歌詞就充斥著大量不雅詞彙,其另一喊麥歌曲《溜冰經典》中更是詳細描述吸毒過程,直接讓他遭到了封殺。

號稱“資深東北文化學者”的博主@留幾手,整理出了喊麥歌詞的通俗含義,一一對應起來,喊麥的到底在喊什麼,就被解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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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這份解讀,@留幾手回覆網友提問,曾經風靡的《一人我飲酒醉》也不過是講述了一個嫖娼破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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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麥為什麼能火?


“你不認可喊麥,至少不要歧視。大家都有自己的娛樂方式。我見過我們屯裡有耕地的,耕累了站在那旮旯,對著太陽唱個二人轉,沒見過誰會唱首《我的太陽》;吃完飯老百姓都是遛個彎、扭扭秧歌,沒見過誰跳芭蕾。我就是地裡長出來的李二狗,長不到瓷磚裡,只是我能聽到底層人的真實吶喊,替他們唱出來。”

這是曾經紅極一時的MC天佑表達的,2016年他登上共青團中央主辦的雜誌《中國青年》的封面,彼時他是“底層年輕人”的吶喊代言人。喊麥的走紅也得益於大批所謂“底層人”的追捧。

接過直播接力棒、成為新風口的短視頻面對的是同喊麥相似的用戶,根據《TalkingData:快手用戶人群洞察報告》,快手的用戶集中在二、三線城市,且《中國互聯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也指出,本科以下學歷(不含本科)網民佔比為90.4%,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網民群體合計佔比超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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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MC天佑不會一直是“喊麥天王”,但永遠有人填補喊麥頭部主播的空位,前天是MC石頭,昨天是MC天佑,今天是MC六道,從《一人我飲酒醉》到《驚雷》,堆砌的無意義的辭藻中,是有著話語權的MC們唱著所謂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宣洩著青年們情緒。

福州外語外貿學院影視系教師李冠駿將喊麥的盛行稱為“一場草根狂歡的造神運動”,“被隱蔽的底層青年們,通過打賞、互動和結盟得到了存在的肯定與集體認同圈的確立。”

另一方面,喊麥文化得到當代青年的青睞也有部分審醜、反精英文化的意味。將快手郭老師的“郭言郭語”加工成更適合傳播的音樂,將《驚雷》翻唱出各種各樣的版本,奉吔屎的老八為具有英雄主義的“真男人”等等,網友們以“土味素材”創造出新的互聯網“文化奇觀”。

因而,喊麥的走紅,吃的是流量的紅利,吃的是大眾對土味的獵奇,絕不是因為它的音樂性和藝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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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流量來論音樂高低,是對專業音樂的不尊重


MC六道回應楊坤對《驚雷》的評價時,用傳唱程度來衡量了音樂的水平,因為《驚雷》有人喜歡就是好音樂,因為《驚雷》火過楊坤的任何一首歌,所以它就是好音樂(MC六道可能忘了被“無所謂”和“愛就是藍天白雲”等等洗腦的那幾年了),此言論一出,立即有人糾正,音樂沒有三六九等,但有質量之別。

作為培養人文精神的重要形式,音樂應當充滿對現實生活的思辨,那些從歌詞就開始廣為流傳的名曲無一不帶有現實意義,並在傳播的過程中傳達給受眾。

但快餐文化和土味文化的夾擊之下,專業音樂已處在了“賽博死亡”的邊緣,受眾的選擇權也在逐漸變小。鄭鈞曾在節目上表示,“排行榜上的歌,十首裡面有九首真的聽不下去,現在所有的排行榜公信力都崩了,完全沒有辦法選擇。放在你面前,是讓你噁心的菜,你沒得選,你只能吃這個。”

《驚雷》邊被diss邊大流行,較真喊麥是不是音樂還有必要嗎?


像MC六道那樣以熱度、流量論一首歌曲的成敗,是對專業音樂的不尊重。抖音網友@黃金葉評論,“如果按傳播率來算,我覺得《生日快樂歌》能吊打整個華語樂壇,每天都有人唱,而且都唱了快100年了,比任何歌都火。”

這樣的例子還有“窩窩頭,一塊錢4個”“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等等,它們的傳唱度都很高,但是它們都不是音樂,是網友們共同造就的高流量“梗”。

專業音樂人也或直接或間接地表達出對此現象的擔憂,潛心做音樂的偶像卡斯柏在採訪中提到,“其實我覺得我對流行的標準和大家不一樣,大眾可能對流行的標準是‘我們一起學貓叫’,是好的,(但是)全部變這樣,我覺得不好,我們不應該去滿足那些目前還有沒達到這些審美的人。”

《驚雷》邊被diss邊大流行,較真喊麥是不是音樂還有必要嗎?


周杰倫演唱會上被點名要求唱《學貓叫》,當場愣住了;那吾克熱拒絕唱“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陶喆聽完“淡黃的長裙”笑出聲,“蠻酷的,給了我新的靈感,還好我還有版權費可以賺。”

這幾年,華語流行音樂式微頻頻被提起,肩負責任的音樂人要提高這個時代受眾的音樂審美還任重道遠。“驚雷”之後,單就網絡音樂“火”與“好”不是相同概念,不知道“草根狂歡”的網友們學到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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