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火車在白色裡劃出一道線，很快就擦掉了。
所有人蜷縮在一車廂裡，原本是貨物車廂，人類代替了貨物，人類為了生存擠破頭皮上了這輛沒有終點站的列車。沒人知道目的是哪裡，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有地方可去的神情。列車從開啟就沒停下過，擠在悶熱的車廂的人類開始期待下一站的美好。
帶黑框眼鏡的書呆子在發黃的紙張上記錄所見所聞，皮膚髮黃黝黑的陳霹靂一手搶過筆記本，昏黃且不時搖晃的燈光下，陳霹靂拿本子湊到眼前，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他在聞字。
陳霹靂看清裡面的內容後，無趣丟回給眼鏡男，仰著脖子大聲說：“還永遠相信美好的生活將要來臨，狗屁不通，你寫寫裸女或大餅，我還能當做畫餅充飢呢？”
身後的小跟班蝦米說，“哥，你應該叫他畫出來，這樣兄弟們才能大飽眼福嘛。”
“沒想到你小子想法還挺多的嘛，你看看他，瞧那樣是畫畫的材料嗎？”說完，硬是在擁擠的人堆裡擠出一條路來。
眼鏡男用中指推了推眼鏡，嘴裡吐出一個詞，“粗俗。”
02
他們不知道這趟列車是否還有其他車廂，可是他們又找不到通往那裡的門，沒有乘務員，只有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有人憤怒對它動手，可根本沒人打得過它。
陳霹靂也是這麼想的，在這群平民中，他自認為是老大，他把所有人都當成屁民。
蝦米問他，為什麼是屁民？
陳霹靂解釋道，因為他們說的話都是屁話。
時間就這麼消耗下去，人類以為很多就到站，沒人來得及帶上很多食物，僅存的食物已經沒了，人們放棄下一站的美好，需求當下飽腹，所以他們選擇報復，可是他們找不到報復的對象，他們曾抱怨車站那群機器人讓他們上車，後來埋怨這節車廂太多人，再者現在他們埋汰周遭所有。這節車廂，他們只有兩個人不敢埋汰，一是陳霹靂，沒人想跟這爛痞子有牽扯，二就是自己。
眼鏡男終於忍不住走到機器人面前，“先生，請問下一站還要多久？”
“很久。”
“就不能給個確切點的時間嗎？明天或者後天，明年也行啊。”
“很久。”
他一度懷疑這個機器人只會說“很久”和“稍安勿躁”，用最原始的人工智障對付困境的人類，是最簡單也是最好的方式。眼鏡男突然為自己獨到見解而舒心地在紙上記錄。
03
其實人類也是一種動物吧，或許也可以吃？
這節車廂上60%人是這麼想的，20%的人放棄了，剩下10%依然堅持人性，還有另外10%餓死了。
人們眼睜睜看到機器人冰冷的手臂拎起屍體，然後走到一個窗口前，窗口的大小正好一個成年男性身體的尺寸，然後死去的人就消失在窗口了。
機器人為此說出第三句話，更像是官方解釋，他們成為了冰雕留存在這片土地上，他們永遠都是地球的一員。
04
時間的流逝是肉眼可見的，車廂的人越來越少。
皮包骨的陳霹靂想抓住眼鏡男的筆記本，他的手像秋天的鞦韆一樣無力晃動。他癱坐在眼鏡男身旁，眼鏡斜看筆記本，他居然能一下子看清楚上面的內容。
“有一個晚上，我再三追問下，機器人終於告訴我一個真相，它不是一個人工智障。它說，原本我們根本不會餓死，車廂是有提供至少一年的食物，只是我們前面兩節車廂已經遭遇人為破壞全都被冰封住，食物的流水線已經無法提供到位。”
“我問它，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我們剛上列車時沒有供給食物？”
“它回答，因為上級不讓我說，我沒有權限說。因為你們上車前的那時候，那兩節車廂已經冰封住了，你們逼停了火車，你們要上車。”
“我無法相信這樣的回答，此時我更願意相信它就是一個人工智障，它說我們像是一群亡命之徒，可笑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