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故事:家鄉衛輝的護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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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鄉故事:家鄉衛輝的護城河

□荒梅


2019年末的冷來的格外的晚。雪彷彿背叛了自己的誓言,遲遲不肯投入冬的懷抱。直到臨近年關,才象徵性地一閃而過,不曾留下半點的眷戀。房前護城河的水始終不肯結冰,即使上了凍,也是薄薄的一層,彷彿劣質的玻璃破碎後被重新粘連在一起,表面一點也不光滑,見了陽光很快就會融化掉,連扔一顆小石子也會“咚”地一聲漏了下去。


小時候的護城河可不是這樣。


老家的房子就在護城河的北岸。那時候的河水是清澈的,河面很寬廣,承載著四季的風景。


河的對岸是古老的城牆。城牆高峨,如龍似騰;岸下綠柳成蔭,水草豐盛。不時有野鴨、野鳥聽到動靜後飛奔而去。也有鄰家女人河邊浣紗捶衣,那“咚咚”的迴音響徹河的兩岸。城牆的拐角城臺更是高大威猛,像一隻龍頭昂首挺立。那時候的我們經常涉河或溜冰到上面玩耍,叉腰遠眺,彷彿自己就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城臺上的土層很是結實,用手摳出個土坷垃都很難,偶爾能發現殘留的白灰痕跡。聽老人說,中國古代的城牆有很多都是用糯米漿和泥夯建而成的,不知真假,但堅固極致是不爭的事實。很多文化名城保留下來的老城牆,只要不是人為的破壞,滄桑之中倔強的我自巋然不動。可惜伴著似水流年,我望見家鄉的城牆在被一點一點地蠶食,城磚被剝去,牆體被沖刷,城牆的高度越削越低,各式各樣的民房一座座地蓋在了上面,彷彿龍體上被撥起的鱗甲,甚是傷痕累累,直到“龍頭”上架起了發射塔,蓋起了單位大樓,古老的城牆連最後一口氣再也無法殘喘,悄然死掉,連同古老的衛輝府最後的標誌湮滅在了歷史之中。時至今日,也彷彿做了一個夢,夢醒之後,只剩下了無法回到的從前。


新鄉故事:家鄉衛輝的護城河


護城河啊,連接著我童年數不盡的快樂。


每每到了盛夏,便成了河邊孩子們天然的游泳場。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學,少不了一群曬的黑黝黝的的少年,甚至連家都不捨得回,書包掛在樹杈上或仍在小路邊的蘆葦叢中,瞅著沒人,飛快地脫個精光,水鴨子般一個猛子便可十幾米開外。打水仗成了那時必備的遊戲科目,翻個跟頭紮下水,兩手挖出兩坨汙泥,眼睛漏出水面照著對方的黑頭頂便是一陣猛甩,打中了歡呼雀躍,被打中了也不嫌疼,抹拉一下臉,飛快地沉下去挖出汙泥繼續戰鬥,直到一方投降。我們還美其名曰是在學習小兵張嘎和小英雄雨來。有時候不打仗了,乾脆自己給自己抹一身汙泥,只漏出一雙眼睛,或坐或仰臥在岸邊曬日光浴,見有人來了,像一群變種的蛤蟆,撲通撲通跳下水。有一次開戰時還直接把汙泥甩在了岸上行走的一位鄰居身上,鄰居氣的直跺腳,乾脆抱起了一大堆衣服扔出去好遠。該上岸了,光著身子的我們只能大眼瞪小眼,誰都怕“見光”,最後以“剪子包袱錘”定輸贏,輸了的一位小夥伴不情願地像鬼子進村般貓腰撅腚飛快地抱回了衣服,就那還是少了一條小褲衩,至今不知到底是他根本沒穿,還是真的被路人扔在了找不著的地方,成了一個千古之迷。


那時候總是有一種聲音在頭頂回響。就是每當到了吃飯的時間,如果還不回家,河岸上必會響起此起彼伏的吆喊名字的聲,期間夾雜著類似“兔崽子”的咒罵聲,當然,上岸後跑得慢的免不了要捱上幾巴掌。母親對付我偷下水有一整套的辦法。暑假是母親盯我最緊的時候。人小精氣神足,一般中午不休息,母親怕我私自下河,規定讓我只能在院子裡玩,並指出陽光照在屋簷上的影子移到了棗樹跟,(現在想來大概三、四點鐘),要叫睡午覺的她起來去莊稼地幹農活;如果我不跟她下地,就把我鎖在院子或屋裡;如果哪天她懷疑我跳牆或跳窗戶下河洗澡了,會直接在我胳膊上用指甲劃一道,道子發白,必是又下水了,這種驗明正身的方式屢試不爽,到現在我也弄不明白是什麼原理,但確是“真理所在”,也因此捱過不少的皮肉之苦。


新鄉故事:家鄉衛輝的護城河


冬天的護城河是我們歡樂的滑冰場。那時候的冬季格外的冷,冰凍得足有半尺厚,別說站上個人了,經常見有拉平車的沿冰面到城牆上取土或刨磚。每當冰面能上人的時候,各式各樣的滑姿便蜂擁而現。有獨舞的,也有幾個人前後拽著衣服群舞的,但大多數還是“勇往直前”猛衝的,大不了收不住腳來個“屁股墩”或“仰天倒”,也不畏疼,也沒有摔個“腦震盪”的後怕勁。我覺得站著滑冰太費勁,於是心血來潮、別出心裁,乾脆用幾塊破木板,釘了個最原始的滑板,人可以坐在上面,然後兩手一邊握個改錐,像轎車一般開啟了瘋狂的“坐滑”模式,開創了城河冰場上的新“潮流”。哪知樂極生悲,一次滑行時用力過猛,沒看清前方有個冰窟窿,到了跟前已經剎不住車了,最後來了個人車共浴,好在冰口小、冰層厚,又有夥伴及時營救,總算避免了一次災難。穿著溼棉褲,拎著滑冰車,趕緊往家跑。正好家裡沒人,於是三下五除二脫光後,把棉褲炕在煤火臺上,人鑽進被窩,很快進入了夢鄉。也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被一陣尖叫聲驚醒,睜眼一看,是母親回來了,並且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兒,不用說,肯定是溼棉褲離煤火口太近烤糊了。於是,人被母親從溫暖的被窩裡“哧溜”拽了出來,然後屁股上無情地落下了一陣“巴掌雨”,上學好幾天都不敢坐凳子。


至今讓我心懷愧疚的是,一位沿冰叫賣糖葫蘆的老大爺,因為摔倒後糖葫蘆灑滿了冰面,被我們一鬨而搶,然後還一邊吃一邊狂笑不止。時至今日,看到街上賣糖葫蘆的人,我的喉嚨眼兒裡都像鑲嵌著一顆山裡紅。


新鄉故事:家鄉衛輝的護城河


一年四季的護城河,都在養育著河邊的人家。那時候家家戶戶都養著鴨和鵝,每當天剛矇矇亮,鴨與鵝便成群結隊,送腰扭胯舞蹈般地從各家各戶的門洞中鑽出來,咕呱亂叫地 撲向河面。夜幕降臨,又三五成群地結對回家,根本不用人叫,它們都分的清自己的家門。鴨蛋、鵝蛋,攢上十天半個月,要不擓到集市上換成錢,要不醃成鹹蛋或變成變蛋,備作逢年過節一道“硬菜”。


那時的護城河並沒有承包給個人,誰都可以捕魚撈蝦。有的人家有大漁網,可以橫攔半個河面,當天晚上放下去,第二天上午起網,多多少少都會有收穫。我家窮,買不起大漁網,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幾米長的小眼漁網,人不用下河,用竹竿挑起放到河邊附近,也能網出些白條、虎頭之類的小魚蝦,中午或晚上用鍋背背,撒上鹽沫,或奢侈地用油炸炸,香味撲鼻。最愛看的則是放魚鷹了,也不知哪裡來的人,放下一葉扁舟,出沒於藍天碧水之中,七、八隻矯健的魚鷹散佈在小船周圍,一會兒紮下水去,一會兒浮出水面,黝黑的漁夫手持一根長蒿,有魚鷹捕到了魚,他便伸出蒿竿,魚鷹乖乖地站立蒿頭,漁夫收回長蒿,捏住鷹脖子,鷹嘴裡的魚兒便掉進了船艙。那靜止的風景、那歡快的場景,構成了一幅動靜結合的美麗畫卷。


如今的護城河早已沒有了這種生動畫面,快樂的回憶,只是藏在了路過河邊或埋頭書本猛然間抬起頭顱的某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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