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幻景

她还是回家了,因为爸妈吵架了,年幼的弟弟告诉她,这一次格外的厉害!

初冬的阳光,明媚又温暖,只是在她黯然的目光中变得暗淡,闪烁她的瞳孔,刺痛她的心。"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变好",她觉得都快没信心了,在她零碎的记忆里,他们一直在吵,没有安生过。

推开门,家依旧是老样子,客厅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不安,一呼一吸,触动她的味觉,搅动她的胃,刺激她的神经。想吐,她忍住了,"这是我的家"。她摇摇头,嘴角下落,只是这个家已不再是温暖的巢穴。

她随意扔掉手里的书包,趴在床上,闻着属于她的味道,有点变质。

她想起学校的日子,大大咧咧地开着无痛无痒的玩笑,不显露沮丧、失落,将负面情绪藏于内心最深处,渴望被时间腐蚀,化成空气中尘埃。学业压力同样带给她不安,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大口喘吁,急需空气,像被人强硬的按在水里,眼睛周围都是游动的水。她无法呼吸,又不敢大口的吐气,怕自己的灵魂被水一浸,变得发白,失去颜色。她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死去,灵魂会离开这丑陋的地方,然后被风吹落。

她有点累,就这样慢慢地想着,想着,睡着了!

窗外地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黑色巨魔不断的涌进来,扭动着丑陋的躯体,张着硕大的嘴,吞食着光,连渣也没有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恍忽间,她听到一阵沉冗繁碎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她和他们坐在一起,每个人面无表情,无人说话,压抑,太压抑,空气里充满着躁动的分子,一直搅动着所有人的情绪!她想问问原因,说不出话,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扼住她的喉咙,挣扎着,感觉自己快窒息!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急步走向卫生间,胡乱地拧开水笼头,用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盯着镜子,苍白的脸,没有颜色的嘴唇,一滴清澈的液体滑下,叭嗒,落在冰凉的玉瓷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只感觉到心在这一刻被敲碎,浑浊的空气沿着缝隙一丝一丝的溜进来,打乱了心脏跳动的节奏。

"怎么了",他们一起跑过来。顿时几颗火种忽明忽暗,莫名的温暖油然而生。"没事的",推开他们走向她的房间。"他们还是关心我的",她的心微微一暖,嘴角泛起某个角度。

吱,她的室门被人推开。闻声抬头,是他。他来干什么,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她的心急速跳动,她害怕,又不害怕。他问了问她的学习,以前不曾有的事。她知道这不是最重要的。不出其然,他说起了他们的事。她静静的听着,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和她没有关系,他也说了做最坏的打算!

她知道是什么,无非是两个字,但是都足以象一把明晃晃的凶器,剖开她的胸腔,在她的心脏上轻轻地划上一道,看似微弱却致命!

她还记得他最后一句话,好好学,给他争口气!

她抬起头,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有点狰狞。她看着离开的背影,依然很坚实、温暖,只是在抖动,知道他的眼角津着泪。

房间恢复了安静,象太平间一样,犹如尸体的她,没有灵魂,没有思考。她的心累了,麻木了,机械的跳动,程序般的呼吸!

清晨,她醒了。很多人都会从梦境里醒来,伤心的时候,害怕的时候,麻痹的时候。却从来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挣扎的坐起来,大声的喊叫。只是用劲力气从梦里逃脱出来,睁开眼睛,平静地或心有余悸的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窗外,全身是虚脱的无力,心里有劫后余生的幸运感,像要哭泣的孤单也会袭卷全身!

她给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星星都开始偷懒了,不够明亮。

不知怎么说到他们,她有点哽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事,把它埋在一个遗迹也好,坟墓也好的深处,尽力地不去触碰它,她给朋友说他们的事,平静,乐观,只是怎么也盖不住内心地惶恐和不安,声带有点颤抖。

朋友说,她很可怜。她说他们也很可怜。

回到校园。落下的树叶,灰蒙的天气,偶尔飞过得麻雀或者是空旷的篮球场。她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在校园里游荡,一个人孤单,一个人害怕,一个人寂寞。

又到回家的时候,她有点害怕,她已经厌倦、疲惫。

还是老样子,他们在交谈着什么,还笑呵呵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种争吵对他们已经不能再普通了。

正是这个普通的争吵,把他们的女儿逼的发疯,伤口要愈合了,却又不小心得崩开,露出粉红略微发白的新肉,慢慢溃疡,反反复复,伤口麻木,不痛不痒。不过至少那块伤疤还在,不会显得残缺。

这个晚上她睡得很舒服,被子上是淡淡的阳光味道。

清晨一缕阳光调皮的推开她的门,剥开她的眼皮,天已大亮,她站在阳台上,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透过手指缝窥视着这个世界,发现自己离它太遥远了,不过依然很美。

她心头暗想,这不是幻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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