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塊錢先生

初見10塊錢先生是在小區,那是10幾年前的事情了。

10塊錢先生

一個週末的上午,天不冷不熱,散發出懶洋洋的氣息。一輛三輪車晃晃悠悠地從遠處過來,車上端坐一人,“收廢品嘍~”,此人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個小區。要知道,幹這一行的都有自己的片區,一個陌生人進來,多少會發生些新鮮事。


“收碟機不?”,“收呢!”,“多少錢?”,“要看看”。我回家把那臺破舊的碟機拿給了他。看他拿在手機擺弄著,翻來覆去,“這是VCD,我還有一個DVD,這個就沒用了,實際上還好著呢,就是有點挑盤”,他猶豫著,像下了賭注一樣,擠出3個子:“10塊錢”。其實,這碟機我是準備扔了的,成交。


“電視收不?”,“收呢!”,帶他到家裡,“東西好著呢,換了個大的”,我說。他側身左右前後看看,摸了摸灰塵,這次毫不猶豫地說“10塊錢”。上一次100我沒賣,看著碟機賣了個好價錢才想著多賣點,沒想到還是10塊錢,心裡惱火。不過能看出來他並不太懂行,最終沒成交。


再一次見他是第二週週末,看起來也只有週末他才來,也只有週末各家才會整理一下,扔掉點礙事的破爛。


“收廢品嘍~”,聽得出來,他刻意避開了“破爛”兩個字,畢竟這是在城裡的小區,不是在農村或者城中村,就算是想扔掉的東西也要說的文明一些。聲音依然不大,三輪車晃晃悠悠地過來了。


“冰箱收不?”,一位睡衣外穿的中年婦女走過來問,“收呢!”,看過了冰箱,兩人站在樓前的路邊開始討價還價。開價還是10塊錢,最終竟然以10塊錢成交。接著他一個人將冰箱背下樓,裝車綁好,看來他上道了。


這也的確是標誌性的一刻,是他的職業生涯中值得紀念的一筆交易。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後來熟悉以後,瞭解到我的碟機竟然是他做這一行的第一筆交易。入行前,一位老鄉告訴他,對不太懂的東西一律開價10塊錢,寧可不收,也不鬆口。


再後來,更加熟識了,最終我還是打破了10塊錢魔咒,把家裡的那臺小電視以40元的價格賣給了他。而我心裡卻還一直稱他為10塊錢先生。


先生個子不高,身材壯實,一張極為普通的臉,對於我這個臉盲症來說很難記住特徵,以至於現在早就忘了10塊錢先生的面目,只記得灰色的雙排扣西裝和裡面配著的秋衣。


以後的每個週末,10塊錢先生都會騎著那輛三輪車,晃晃悠悠地在這個規模不算太小的小區裡掃街。依然是“收廢品嘍~”的吆喝聲,聲音依然不大,對於不熟悉的東西依然開價10元絕不鬆口。而每次到了中午,三輪車上就會裝得滿滿的,紙箱子、沙發、電視、洗衣機,能收盡收,不少東西還是以10塊錢成交。


10塊錢先生越來越忙碌了,依然是“收廢品嘍~”的吆喝,而臉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這笑容在一次領著孩子出現在小區時變得燦爛了,父子倆忙碌著,一位10歲左右的男孩在幫助他整理三輪車裡的廢品。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我整理出一些尚能穿的舊衣服想送給他和他的孩子,突然意識到,10塊錢先生已經很久沒來了。


再見他是三年後,我依然住在那個小區,為了生活忙碌著。還是那輛三輪車在晃晃悠悠,“怎麼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到哪裡發財了?”,“什麼發財,病了”,看著他依然壯實,我有些吃驚。“有一天突然一支胳膊用不上勁,去醫院一看是腦梗,還好及時,沒啥問題,現在還吃著藥呢,每天三片阿司匹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臉上有些愁容。


“阿司匹林不能過量,容易造成胃出血,過一段時間看看醫生,調整一下藥量”,我提醒他說。他邊答應著,邊整理著三輪車。


後來我從這個熟悉的小區搬走了,再也沒有見過10塊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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