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著門縫看歷史」(110)濱州與黃河“萬水千山總是情”

到宋朝建立的初期,也就是大約公元1000年的時候,黃河向北、向南、向東三股奔流,而向東的流向是濮陽、聊城、禹城、臨邑、濟陽,從惠民縣西南角入境,過惠民縣的先棣州,再過濱州城西部,從利津、沾化、無棣縣入海,大致與今天的徒駭河一致,在宋朝初年的一段時間內,向東的河道即經過濱州的河道基本保持主流的地位。

「扒著門縫看歷史」(110)濱州與黃河“萬水千山總是情”

(本文圖片來源網絡)

宋仁宗慶曆八年(1048年),黃河“商胡決口”,商胡埽在今天的河南省濮陽市。黃河主流由此由向東經過濱州改為向北,大致經過清豐、南樂、大名、館陶、武城、棗強、冀縣、武邑、獻縣、青縣、靜海縣,從天津入海。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主流向北,經過濱州的支流並不斷流。“商胡決口”後的40年內,黃河屢屢決口,北流主河道容納不了,常決溢,分成數股,史書上常說“二股河”之類,其中嘉祐五年(1060年),在大名衝出一條支流,過夏津、武城、德州、滄州,由黃驊東流入海,這是一段時間內的主要“東流”,甚至是幹流。宋朝人所說的東流,主要是指由黃驊入海的這條“東流”。滄海橫流,滄海桑田。這條“二股河”“東流”也不是固定的,也常在今天的馬頰河一線、從無棣入海,若說清楚了,就不是黃河了。

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年),黃河“曹村決口”,曹村在濮陽。黃河漫溢中州,南北分流,一支從泗水入淮水,水淹徐州,蘇軾正擔任徐州太守,他有飽含感情的文字記載。此後,黃河常堵常決,有“大河為患,歲歲決溢”之說,如元豐二年(1079年)濮陽決、元豐四年(1081年)小吳決、元符二年(1099年)內黃決,其主流在天津至黃驊間入海,被分成東流、北流。德州、滄州至天津的華北平原,飽受水災之苦,讀來讓人心酸的例子是乾寧軍改名清州。乾寧軍大致包括今天的青縣、靜海縣,《清州靈津廟記》記載說:宋徽宗大觀二年(1108年),“河水時至,自乾寧軍而上八百里,清湛一色,可燭鬚眉,日晶月輝。帝曰:其以乾寧為清州。”

總之,無論東流、北流,這時節的濱州屬於黃河以南,舊河道基本廢棄,人民生活比河北富裕,棣州、濱州是北宋的賦稅來源地。

北宋人一直把黃河工程當成國防工程,所以,屢興大役,以至於“歲歲決溢”,勞民傷財。在人為和自然等多重因素干擾下,北宋黃河的主流河道時間都很短,最長不超過三十年,而且都是同時南、北,或者東、北混流。北宋朝最怕黃河南流,威脅都城開封,所以,凡是黃河向南決口,必定堅決堵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建炎二年(1128年),東京留守杜充在今天的河南滑縣掘開黃河企圖以水代兵,阻止金兵南下,黃河從清河入淮河,清河即泗水,從此南流開始成為主流,從此,濱州也成為金朝的濱州,與黃河暫時分離了。

黃河水量少,含沙量大,“善徙”,也就必須善改名,改來改去,後人很難弄明白。南宋時期,《治河圖略》記載:建炎、紹興以後,“黃河決入鉅野澤,溢於泗水,以入淮海,謂之南清河;由汶水合濟水,至滄州入海,謂之北清河。”最要命的是,中州大地有蒲城。有的史料簡單到黃河水淹蒲城,走清河,入海。蒲城,即今天的河南省長垣縣,這與我們濱州的蒲城,風馬牛不相及。

金朝時節,黃河依舊經常決口,水淹中州大地。《金史》黃河志記載說:“大定八年(1168年)六月,河決李固渡,水潰曹州城,分流於單州之境。”來年,朝廷派員巡察河務,“新河水六分,舊河水四分”,即向南的新河與向北的舊河河水四六分流,到金朝明昌五年(1194年),黃河北流基本斷流,直到金朝滅亡了,蒙古人佔領中原了,黃河北流才徹底乾涸了。僅就治理黃河而言,金朝也是苦命的朝廷,黃河在中原大地屢屢決口,黃水橫流,漫溢四方。在這裡,特別說明一下,所謂的清河、南清河、北清河、濟水、泗水、濟水故道等等,都被後人說成是黃河,在一段時間內,都是黃河的支流,也都不是今天的河流。

北宋末年至金朝,由於黃河長期不在濱州境內入海,這裡越來越水草豐美,人煙稠密。證明濱州這裡富裕的最重要的證據是行政建制,宋朝慶曆二年(1042年),渤海縣的招安鎮升格為招安縣,統屬於濱州,1073年,招安縣又併入渤海縣,元豐二年(1079年)重置招安縣,金朝明昌六年(1195年)改招安縣為沾化縣。渤海縣即今天濱城區,招安鎮即今天的沾化古城鎮。金朝明昌三年(1192年),渤海縣的永利鎮升格為利津縣,統屬於濱州。

濱州這裡退海成陸,主要是黃河淤積的傑作。

「扒著門縫看歷史」(110)濱州與黃河“萬水千山總是情”

從1048年黃河主流離開濱州,水勢漸次減弱,經過大約二三十年的光景,黃河就在濱州境內斷流了。關於金朝的黃河中下游河道,不僅《金史》說不明白,《元史》也說不明白,後代的學者們至今也沒有說明白。時光匆匆,轉眼就是八百年的光陰。

蒙古人佔據中原之時就是飽受黃河之苦之時,其覆亡的導火索也是黃河,“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修河的幾十萬民工正飢餓勞累、怨聲載道之時,有人登高一呼,呼啦啦,元朝的大廈就傾覆了。《元史》黃河志開篇就說:“黃河之水,其源遠而高,其流大而疾,其為患於中國者莫甚焉。”不過,對於濱州百姓來說,這裡離黃河太遙遠。

明朝時,黃河依舊常決口,在鄭州、開封、蘭考一線至山東曹縣決口,水淹中州大地,主流向南會合泗水、淮水入海。僅就治理黃河而言,明朝依舊苦命,直到滅亡,還在治河。《明史》黃河志最後的段落是這樣表述的:崇禎“十六年二月,堪賡上言:‘河之決口有二:一為朱家寨,寬二里許,居河下流,水面寬而水勢緩;一為馬家口,寬一里餘,居河上流,水勢猛,深不可測。兩口相距三十里,至汴堤之外,合為一流,決一大口,直衝汴城以去,而河之故道則涸為平地。怒濤千頃,工力難施,必廣浚舊渠,遠數十里,分殺水勢,然後畚鍤可措。顧築浚並舉,需夫三萬。河北荒旱,兗西兵火,竭力以供,不滿萬人,河南萬死一生之餘未審能應募否,是不得不借助於撫鎮之兵也。’乃敕兵部速議,而令堪賡刻期興工。至四月,塞朱家寨決口,修堤四百餘丈。馬家口工未就,忽衝東岸,諸埽盡漂沒。堪賡請停東岸而專事西岸。帝令急竣工。六月,堪賡言:‘馬家決口百二十丈,兩岸皆築四之一,中間七十餘丈,水深流急,難以措手,請俟霜降後興工。’已而言:‘五月伏水大漲,故道沙灘壅涸者刷深數丈,河之大勢盡歸於東,運道已通,陵園無恙。’疏甫上,決口再潰。帝趣鳩工,未奏績而明亡。”

清朝,黃河主流仍然向南,似乎與濱州隔著萬水千山,不過,藕斷絲連,很快的,咸豐五年(1855年),黃河在銅瓦廂決口,穿過運河,衝入大清河,隆隆的洪水震天動地向濱州而來,濱州與黃河扯不斷理不清的情緣又開始了新階段。

「扒著門縫看歷史」(110)濱州與黃河“萬水千山總是情”

扒著門縫看歷史。黃河與濱州的情愫,符合辯證法的思想。通俗地說,就是不在這裡,也在這裡。放在一個較長的歷史時空裡,五十年沒有並不代表百年沒有。

宋朝、元朝、明朝、清朝,黃河主流不長期、長流在濱州境內,但並不說明黃河“枝流”不通過濱州入海,偶爾的,黃河決口後的支流從大清河入海。宋元明時期,黃河依舊有向北的支流,每逢在北岸決口,常衝進大清河,過濱州入海。《清史稿》黃河志說:順治“七年八月,決荊隆朱源寨,直往沙灣,潰運堤,挾汶由大清河入海。”此次黃河由大清河道入海,濱州地方誌多有記載、濱州鄉賢如杜漺等也有記載。

「扒著門縫看歷史」(110)濱州與黃河“萬水千山總是情”

扒著門縫看歷史。生活是一團麻,歷史更是一團麻,有些能解開,有些就是些解不開的小疙瘩。許多史料說的“漢唐故道”和“京東故道”等等,是過先棣州、路過濱州城西部的故道,有的地方誌說馬頰河是舊黃河,也有的說徒駭河是舊黃河,我個人認為都正確,是指不同時期的黃河而言,其入海口眾說紛紜,有利津、蒲臺、濱州、沾化、無棣等說法,其實際是一種說法。唐朝初年,沒有濱州、利津、沾化,這些地方都是蒲臺縣的一部分,所謂蒲臺的說法當然是正確的。後人附會,從濱州入海,因為五代時設置了濱州,而蒲臺、利津、沾化縣是濱州的轄縣,當然正確了。再就是老百姓說的黃河“龍擺尾”,俗話說一表三千里,黃河入海口處不修大壩,黃河口南北稍微一擺動就是百八十里,就從蒲臺縣隔著利津到了沾化,這沒有什麼奇怪的。

扒著門縫看歷史。後人常用新的觀點為歷史名人、歷史事件平反,改變了歷史時空、歷史環境、歷史背景,任何人、任何語言都可能被曲解,這與濱州境內的黃河由異曲同工之妙。如新世紀的黃河口,從濱州套爾河口到壽光羊角溝的小清河口,黃河在這裡到處漫溢,地下河道縱橫,新的陸地生成,變成良田成為村莊,居住在這裡的後人很難說明白。

侯玉傑

2020年4月20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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