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年前就有音樂課了嗎?

有史可考的最早的音樂學校,是西周時期的王家音樂機構。


據《禮記》記載,小孩子 13 歲開始學音樂,一直學到 20 歲行冠禮為止。這比我們今天幼兒園就開設音樂課,要晚得多了。


100 年前就有音樂課了嗎?


但當時的音樂課,似乎也比現在難得多。《周禮•春官•大司樂》有“以樂德教國子”,“以樂語教國子”和“以樂舞教國子”的記載。可見那時候的音樂課,不僅教唱歌跳舞,還教音樂美學理論。“國子”指的是公卿大夫的子弟,音樂課還僅僅限於貴族教育。


周朝的音樂課是怎麼個上法,古書裡似乎沒有說明。如今一提起“音樂課”三個字,我們頭腦中浮現的畫面,必定是一群孩子坐在教室裡,一位女老師在講臺上,一邊彈著腳踏風琴,一邊帶領同學們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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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中國,這個意義上的音樂課出現得很晚。1898 年,戊戌變法中的梁啟超,極力主張在學堂開設音樂課程。四年後,清政府頒佈《欽定學堂章程》,確定新興學堂開設“樂歌”一科。到了 1903 年,在上海的南洋公學附屬小學,第一堂音樂課的鈴聲才遲遲響起。


當時,講臺上的音樂教師,並不是一位女性,他叫沈心工,是中國近現代啟蒙音樂教育的先驅,被李叔同稱為“吾國樂界開幕第一人”。 而隨著這堂課的琴聲悄然興起的,就是在中國近現代音樂史上,地位舉足輕重的啟蒙音樂運動——學堂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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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早的一首學堂歌曲,叫做《男兒第一志氣高》,作者就是沈心工,他因此獲得了“學堂樂歌之父”的美稱。今天知道這首歌的人已經不多,然而它當年風行全國,歷數十年不衰,恐怕遠勝今天的流行音樂榜單第一名。


這首歌由日本歌曲《手戲》加工改編而成,旋律很簡單,歌詞也明白如話:“男兒第一志氣高,年紀不妨小;哥哥弟弟手相招,來做兵隊操。兵官拿著指揮刀,小兵放槍炮;龍旗一面飄飄,銅鼓咚咚咚咚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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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想象,一百年前的課堂裡,小學生們是怎樣睜大了新奇的雙眼,用稚嫩的童音,一字一句地學唱這首樸素活潑的兒歌。就是這麼一首兒歌,揭開了中國現代音樂教育的序幕。


從清末到 20 世紀 30 年代,幾十年間,學堂樂歌的新作層出不窮。當時的音樂家和文人,對學堂樂歌懷有極大興趣,紛紛投入樂歌的創作、改編和譯介。一首歌傳唱既廣,便有作者填入新詞。同一支曲調往往可以編出多首歌曲,題材廣泛,內容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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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曲調大多取自日本和歐美的民歌、學校歌曲及器樂曲,旋律優美動聽,不僅豐富了學堂樂歌的音樂語言,也為近現代西方音樂引入中國,開啟了第一扇門。


無論倚聲填詞,或就原詞譯配,當時的樂歌都不乏佳作,雋永清新又通俗曉暢的詞作,俯拾即是。如劉半農所譯《夏天最後的玫瑰》,首段詞為:長夏發玫瑰,至今只剩汝。汝境絕淒涼,四顧罕舊侶。舊花無復存,新花不再吐。長嘆無和者,往事向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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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愛爾蘭民謠,由於被用進歌劇《瑪爾塔》而風行世界,相信不少人都能哼唱。今天我們所唱的,都是後人的白話譯詞:“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還在孤獨地開放。所有她可愛的伴侶,都已凋謝死亡……”


然而回頭看來,劉半農的譯詞音韻和美,且與原曲節奏配合融洽,也算得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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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純由中國作曲家原創的樂歌,為數不多。但保留的曲目,也都可圈可點。比如,李叔同自制詞曲的《春遊》,詞曲俱工整秀雅,不僅當時,即在今日的合唱曲目中也堪稱典範:


春風吹面薄於紗,春人裝束淡於畫。

遊春人在畫中行,萬花飛舞春人下。

梨花淡白菜花黃,柳花委地芥花香。

鶯啼陌上人歸去,花外疏鍾送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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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往往成為一個民族延續的集體記憶。這些舊日的學堂樂歌,於今口耳之間多已失傳,有關音像資料留存也十分有限。所幸的是,它們並未在歷史中完全隱退。


時至今日,大多數中國人對《滿江紅》和《蘇武牧羊》的旋律,依舊耳熟能詳,李叔同的三部小合唱《春遊》,也仍然是各合唱團保留的訓練曲目。一些經久傳唱的樂歌,又被作曲家取為素材,譜成種種體裁的器樂、聲樂曲,何佔豪的《臨安遺恨》即是著名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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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李叔同的《送別》,更是膾炙人口,自問世至今,傳唱不衰。這首根據日本歌曲《旅愁》(原曲作者為美國作曲家奧特威)填詞的驪歌,似乎格外貼閤中國人的情感與審美,堪謂和韻而勝原唱。


電影《城南舊事》裡,小英子和同學們在音樂課上,隨著老師的風琴齊聲唱起的正是這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詞清麗,曲宛轉,往復迴環間,喚起的畫面,也蒙著微微泛黃的顏色。


那是中國現代音樂的童年,也是我們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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