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 ——《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語言探索

我特別慶幸自己是個中國人,因為我的母語是漢語。


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 ——《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語言探索

我想沒有一種語言能夠如此精緻內斂,歷久彌新。美國學者托馬斯.福斯特說過:“小說中曾有的最真實的人物,不過是語言的產物,小說是用詞語而不是紙牌建造的房子。”我們情緒之所以被其中的人物所左右,或喜或悲,都是因為詞語。因為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單純的語言就變成了鮮活的存在。

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 ——《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語言探索

我為什麼要說開頭的那句話呢?菲茲傑拉德無疑是用詞語堆砌房子的高手,然而英語詞彙中詞義的單一性無論菲茲傑拉德如何去描繪,故事發生的背景都在一個巨大的“egg”中。蓋茨比和尼克所居住的新貴土豪聚集區是“West egg”,而代表著世襲舊貴族的湯姆.布坎南和黛西則居住在“East egg”裡。菲茲傑拉德或許是把蓋茨比的“美國夢”置於輕易就會破碎的“egg”中,預示著“美國夢”的消亡。可是任憑他的才華能上天,恐怕在英語裡面都找不到一個詞可以代替這個egg蛋吧。你看,英語就是如此的單純。

都說翻譯小說家們在翻譯作品的同時無疑是第二次創作。我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幾個版本的翻譯,關於這個“蛋”,就有直譯“東蛋”和“西蛋”的。大家不妨想象一下,尼克本來寫本書是要緬懷他的老友了不起的蓋茨比。結果,他只說了一句“我住在西蛋”,讀者直接就吐血撲街了。很顯然,這種翻譯,我不喜歡。(當然,我沒那麼重要。人微言輕,但是我偏不閉嘴。)

所以,我鄭重的向大家推薦學者李繼宏世界名著翻譯系列版本的《了不起的蓋茨比》。這個版本是我讀過目前最好的蓋茨比,沒有之一。每一個詞彙的復出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琢磨,每一個漢字的再次呈現都是對原著作者的深深地致敬。

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 ——《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語言探索

那麼,你可能好奇,這個蛋,這本書是怎麼翻譯的呢?我就說漢語的精妙,就在於我們有太多的選擇。只不過換了一個字,毫釐之差,感覺千里之隔。“我住的是西卵,它,怎麼說呢,它沒有東卵那麼時髦,但是這是最膚淺的比較,不足以表明兩者之間那種怪誕而又有點邪惡的差異。我的房子位於西卵的頂端,離海灣只有五十碼,被夾在兩座每季度租金一萬二到一萬五千美元的別墅之間。”是“西卵”沒錯,bingo,恭喜你答對了。

我為什麼要強調中國語言詞彙的豐富?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去百度全世界各種語言中的“egg”,恐怕只有中國話才這麼美好的選擇。

而書中開頭的那句父親給尼克的忠告,也被翻譯成“每當你要批評別人,要記住,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麼好的條件。”(有的版本翻譯成“每當你想批評別人的時候,要記住,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能有你擁有的那些優勢。”)我喜歡李繼宏翻譯版本語言的平鋪直敘,親切自然。而每個詞語的拿捏又恰到好處,不增不減。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漢姆雷特,當然也有一千個蓋茨比和黛西。

精緻的語言鑄就有趣的靈魂


當我們讀一本小說的時候,明明知道這些事情是子虛烏有的,就好比你如果去美國的版圖上去尋找,累死你也找不到那個位於長島的那個大雞蛋。我們在作品詞語的密林中馳騁,與每一個詞語觥籌交錯,去感受偉大小說建築者的創意和風格。

《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原文只有不到四萬九千個單詞,但是讀起來卻會覺得特別漫長。它的文字密度之大,且每個詞語都有其獨特而豐富的意義,且前後呼應地方非常之多。

比如在開頭,尼克.卡拉威在描述自己的家族史時,曾提及:“卡拉威家族算得上是名門望族,我們家歷來是自稱伯克祿公爵的後裔”,而在蓋茨比曾向尼克展示他跟唐卡斯特伯爵在牛津大學的合影。如果你讀到這裡,可能覺得沒什麼特別,但是如果我告訴你伯克祿公爵和唐卡斯特伯爵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兩個封號而已,那麼你就會不由得為作者巧妙的佈局而驚歎了。尼克和蓋茨比,他們被一道隱形的線纏繞在一起,遠比尼克想象的關係還要密切一些。

我不曉得自己是否有這樣的能力,能夠用一週的時間去把這樣的一本書拆解明白。這本書想告訴我們超乎我們的想象。

但至少,我敬重每一個文字。因為精緻的語言鑄就了有趣的靈魂,菲茲傑拉德用漫長的準備時間,告訴我們什麼是經典。他像是手持刻刀的雕塑者,雕琢出蓋茨比煙花背後的寂寞執著,黛西的虛榮自私,尼克的謹慎自省,湯姆的傲慢吝嗇,喬丹的高傲冷淡,梅朵的刁難勢力,喬治的軟弱愚蠢。

你連話都不會說話,還想成功?

最後我還要回到我的第一句話,我很慶幸我生在中國,我的母語是漢語。我太能體會現在學生們每天瘋狂學英語的焦慮,可是我不明白為了學英語把母語丟在角落的悲哀。也許你會說,《了不起的蓋茨比》不是英語小說麼?誠然,這是事實。漢語精妙譯本無疑是給原著換上了更為精美的華服。

孔子說:“不學詩,無以言”。讀書,是為了更好的言語和表達。你連話都不會說,還想成功?你咋不上天!

末了,我想再說一下這本書外觀的設計。暗金色的背景托起蓋茨比的身軀,蓋茨比由黑色填充,白色的襯衣和手帕托起蓋茨比純潔的靈魂。或許菲茲傑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就呈現出這種知白守黑的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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