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吗,住在长颈鹿公园,写长颈鹿小说

很多人觉得,它们那棕黄色斑块相间着的白色条纹和斑块之间深浅递变的颜色,有一种旧年代的风格。这样的色彩相配,和麻油配手工面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是很清爽很镇静很温厚的。长颈鹿不见得是面目最漂亮的动物,但是世界上最高的陆生动物。也就是因为它们脖子那么长个头那么高,它们当然会小看你。它们不会每时每刻每秒都为你低头,除非你跟它们在某一方面是合宜的。


但是那样的“小看”,不会让你觉得不尊重,不会让你反感自己的软弱和局限,反而是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空间。如此良性循环,你在内罗毕的长颈鹿公园,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学生和一只长颈鹿依依不舍、难以挥别的场景。
我偶尔听到一个小朋友问饲养员:如何判断一只长颈鹿肥胖过度?十一点以后会不会给长颈鹿们供应宵夜?不爱卫生的孩子用有细菌的手去蹭它们,它们会不会过敏?我觉得他是知道答案的,只不过他也知道——能问出这些问题的年纪,很快就会过去。

在诸多动物中,心无旁骛、无思无想、眼神专注的其实不多。长颈鹿算是,它们可以没有人聊天,可以忍受无聊的公园生活,可以理解饲养员的文化素养不高,它们是很善于制造留白的。遇到来的人爆多的时候,它们不愿被激发出不愿呈现的状态的时候,就故意表现得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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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自知,但是长颈鹿们还是能感受到来人身上散发的不同气场。它们不会因为你有相反的性格而表现得有恶感,它们也不会因为你天真幽默而与你四目对望,但它们会因为你活得卑微、表情愧疚而一丝不苟地站在你身旁。你的隐隐惆怅、郁郁不得志,与它们的某种无助在一起显得那么诚实那么互为倚赖。

不过,那种动物爱上人的事,在长颈鹿身上应该不会发生。

它们没有读过张爱玲,不懂什么是“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
它们太高而人类的能量场太复杂,即便相处久了也不会慢慢习惯的。

长颈鹿公园对学生免费开放,园内入口处设捐款箱,捐款用于资助贫困学生前往参观。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贫困的小朋友被组织来看长颈鹿。这一天,它们的老师或父母专门准备了干净好看的衣服,然后给孩子们发薄荷糖,让他们在长颈鹿公园里连同嘴里的空气都新鲜而清凉。

我在一旁观察,长颈鹿和这些贫穷孩子的互动,不确定眼神澄净的长颈鹿们会不会嫌贫爱富,而这些受过生活锻炼的小朋友他们会有哪些姿态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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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的观察失败了。他们相互之间安适、松弛、有充足的爱。原来越是穷苦的小朋友,生命越是洁净,越会多调整自己,对自然和动物越有细致的心意。
长颈鹿呢,只知道这些孩子会偷带花生小鱼干之类的零食给它们吃。哪怕那些从贫民窟小学带来的东西最后被饲养员没收掉,它们还是会亲口说声谢谢。

非洲大地上,有很多关于长颈鹿的故事,它们有着人类一样的情感与习俗,如有同伴遇猎人厮杀,不幸死去,所有的长颈鹿都会向死去同伴的尸体,深深鞠下一躬。

内罗毕长颈鹿公园位于内罗毕市郊,建于1983年,它的创建者乔克也是“非洲濒临灭绝野生动物基金会”的创始人。

上世纪70年代,一种叫Rothschild的长颈鹿濒临灭绝,至1973年,在肯尼亚西部仅存130头。为拯救这一稀有物种,乔克夫妇采取了收养及放归自然的方法。

经过努力,目前Rothschild的数量已达近500头。1979年,乔克决定成立自然教育中心,通过游客亲自喂养长颈鹿的方式,使游客理解人与自然和睦相处及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经多方筹集资金,长颈鹿公园于1983年成立,也有了持续不断地对贫民区孩子的资助。

不像家庭稳定的孩子,能够每个月或每个周末都来,和长颈鹿的感情不能每日推进,从各个区来的贫困孩子们在长颈鹿面前便各有各的绝招。
他们有的会私密地和它们讲几句话,讲今天因为来看它,资助方还买了那种青瓜、橙子、葡萄搅拌在一起的混合果汁给它们喝。还有来贫民窟小学支教的外国老师,她们带了照相机随行,会替他们拍一张照片,他们知道这样的纪念以后会很重要,当然会好好保留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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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给这些孩子十分钟的时间,它们还会说说家里的亲人,告知自己的身世……我站在它们身后,看着那些瘦而平和的背影,正面应该是在愉快地笑着。

贫困的孩子们回去会写日记,情绪激动个几天,然后把一切忘记。凡是选择在很短时间内去忘记的,最后都很容易成大器。他们选择狠心忘记,然后心里凭空增加许多无形的东西。
他们要的是:有一天自己的内心和外表有了高度和深度,再回到这里,想到当年的无知和幼稚,想到当年在这长颈鹿公园除了看到长颈鹿还有一些气质极好的大人,想到这长颈鹿动物园的诸多东西敲开过他们心里各式各样的门。

长颈鹿是一种生长在非洲的动物,所以肯尼亚人对它们是再熟悉不过的。在长颈鹿公园,会有人讲解关于长颈鹿的知识。 它们站立时由头至脚可达6-8米,体重约700千克,刚出生的幼仔就有1.5米高,牙齿为原始的低冠齿,不能以草为主食,只以树叶以及小树枝为主食。在野外长颈鹿的寿命为27年左右,动物园里能活29年,主要分布在非洲的南非、埃塞俄比亚、苏丹、肯尼亚、坦桑尼亚和赞比亚等国。

它们睡眠时间少,一般晚上只睡两个小时。它们大部分时间是站着睡,由于脖子太长,睡觉时常常将脑袋靠在树枝上,以免脖子过于疲劳。它们互相之间的相伴也会运用脖子来表示,那么谦和文雅,彬彬有礼……

你可能以为这是一个在我心中接近完美的地方,你可能以为倘若要我在这附近住下天天来然后写个长颈鹿小说我也是愿意的。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愿意。你真的太小看了一个文艺青年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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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一个人站在这里,看那些长颈鹿其乐融融。它们的笃定、温暖、踏实有序,只会让我轻视自己,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僵硬扭曲,也不及它们拥有信任和诚意。

很多时候,我也渴望过一些汇聚。干净、通透、单纯、温暖这些东西都能汇聚。可是真的,这些东西只能也只会在眼前这些长颈鹿身上汇聚。就像你在太好的人身上看不到感情,你在太好的地方也不会有太多心得和见地。

或许长颈鹿公园在别的国度算不上一个太好的地方,但是在东非肯尼亚的内罗毕,它是可以算的。

有树荫,有希望,有长颈鹿图案的项链,有一个人为你画一副与长颈鹿有关的漫画,纵使是孑然一身,但相机画面里偶尔闯进了男人和孩子,让看到照片的人以为这是可以陪伴你的男人和孩子。

那天上午的光线很柔和,感谢你给我拍了几张照片。尽管我们现在已经从同游长颈鹿公园的人变成了两个失散的人,尽管我们曾经只是因为处境相似才结伴在一起,尽管我们早就知道不能一直为对方照与长颈鹿的合照这样照下去。

每次想到内罗毕长颈鹿公园的那些场景,我都不厌倦。

尤其是想到在长颈鹿眼里的我们真可爱,它们倘若看懂了,一定在想:人类有些时候真算很有趣的,他们竟然对某时的自己某时的关系都是有估算的。而我们有时候恶作剧式地试探,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因为真善美而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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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又有从非洲乘坐飞机去泰国清迈牧场的长颈鹿,它们在那儿入乡随俗,对香蕉也会伸出长长的脖子,热情高涨。从非洲草原,移居到泰国,长颈鹿们过着群居的生活,7、8只的一群,2只为伴,大大小小,很有一个家族之感。

牧场里地毯般的草地和一望无际的果园,像世外桃源般安静美好,它们就自在行走,步伐很缓慢,接受游人给它们喂食。到黄昏,就跟着饲养员回到睡觉的地方,看着长颈鹿在夕阳里的背影,回想它们白天站着睡觉时把头靠在树枝上的样子。并且最有趣的,是它们爱吃香蕉。

泰国天气湿热,牧场日落后温度低至十几度,连戴头盔的少年也结束了山间草场的骑行,如绅士一般的长颈鹿生活在异乡,总是按时归家了,显得很有规律。

有一本书叫《万物有灵且美》,里面有一句话很适合表达出我对动物的感情:“活泼的生命完全无须借助魔法,便能对我们述说至美至真的故事。大自然的真实面貌,比起诗人所能描摹的境界,更要美上千百倍。”

很多人都希望在朋友圈晒出一张亲吻一头长颈鹿的照片,于是,在野生动物园和一些可观光游览的牧场,热爱拍照的人们叼着一丛树叶、一根薯条,吻上去。

继而,有了关于长颈鹿的舌头,是粉色、黑色,紫色的久久不停歇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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