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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鈴鈴、嘀鈴鈴……，我兜裡那臺古老的手機在早會的時候就響個不停。由於是那種老式的按鍵手機，一不小心按錯了，同事都“嗖”的一下看過來，弄得我當時挺狼狽的。
早會之後，我仔細看了一下來電顯示：一看尾號1819，原來是外科的老鐵打來的。說是老鐵，其實是在一個戰壕裡摸爬滾打多年了、週末沒事還能喜相逢，因此關係很好。週末喜相逢的意思是，繁忙的一週手術工作結束後，我們會找一個小飯店擼點串、喝點啤酒啥的。有時來了興致，還要找個唱歌的地方鬼哭狼嚎一下。
電話打過去，老鐵說：我按照你的意思，讓今天手術的病人吃飯了，可是病人不怎麼理解。我又解釋不太清楚，你來解釋一下吧。
他這麼一說，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昨天晚上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問我今天手術這個病人早上能不能吃飯了。掐指一算，這個病人是下午3~4點鐘才能做上手術。如果早上吃點粥啥的，完全不影響胃排空時間。於是，我就拍著胸脯告訴他：可以吃。在酒精的催化下，我甚至說：出了事，我負責。
這些年，我們外科發展的非常快速。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外科很信任麻醉。他們信任我們，我們就敢去為他們拼。因此，我們也做了很多醫院不敢做的手術。外科贏得了發展、麻醉贏得了尊重，病人也受益良多。很多被其他醫院判定為沒有手術機會的手術，我們都成功地拿下了。每當在醫院或者街上又看到了那個病人的時候，就連我們做醫生的都會由衷感嘆：這個人還活著呢？
因為特別信任我們，因此外科幾乎言聽計從。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這些開竅的外科醫生已經認識到一個問題：手術方式與病人年齡、體格幾乎沒有什麼關係，關係最大的是，麻醉科的兄弟能不能幫他們把圍術期的安全管理好。
因此，頭一天晚上我告訴他可以讓病人早上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他早上到醫院就告訴家屬出去買了一些粥給病人喝。可是，當病人家屬聽大夫這麼一說，立刻就警覺起來：難道大夫是不想讓他家的病人做手術了？還是，這個醫生根本就很不專業。在他們的認知當中，到醫院做手術，醫院是堅決不讓吃飯喝水的。如今，大夫居然讓吃飯了。一時搞不清情況的家屬，甚至直接衝到大夫辦公室要說法。
聽到老鐵這麼一說，我告訴他：別急，我來和家屬解釋。
推開病房的門，看到擠擠插插的一堆家屬，幾乎把病人擠得看不到了。我張口問道：誰是家屬？那邊幾乎齊刷刷的說：我是，怎麼了？說實話，如果不是已經鍛煉出來了，還很容易被這種陣勢嚇到。
看其中有兩個年輕的，我說：你們兩個是家屬什麼人？他們說，是病人的姑娘和女婿。我一聽，這正是要找的人。要知道，碰到棘手的情況，年輕人還是比較好交流的。
到辦公室後，我跟他們說：大夫早上讓吃飯，這是對病人好。他們不解地問：難道不是大夫設計想不給我們做手術？一旦我們吃飯了，大夫就找個理由說吃飯了、不給做手術？
我笑著說，過去確實不讓病人吃早飯。但是，現在的理念變了。近些年的大量研究表明，過長時間的禁食水，對病人的術後恢復影響是很大的。不僅因為缺乏營養影響刀口癒合，也會因為胃腸道長時間的不工作而麻痺時間延長。
然而，胃腸道是吸收營養最好的途徑。早期恢復，意味著機體早日得到能量補給、早日得到恢復。因此，我們正逐步推行個體化的術前禁食方案。比如，對胃腸功能正常的病人，術前8小時前可以吃吃肉類、年糕等不易消化的食物；術前6小時前可以吃一些易消化的東西；術前4小時前只能喝一些不需要消化的飲品了。
聽到我這樣說，兩個家屬不好意思地直撓頭。連聲說抱歉後，高興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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