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第一次的離別》導演王麗娜:文藝片的遺憾與轉機

專訪《第一次的離別》導演王麗娜:文藝片的遺憾與轉機

圖/IC Photo

文、採訪/DoNews 翟子瑤責編/楊博丞

“我自己還沒看到院線上映的電影。”

上映不到一個月,院線開放有限的情況下,文藝電影《第一次的離別》便收穫票房466.8萬。導演王麗娜此時還在新疆,對於自己還沒到院線看這部電影,她有些略顯遺憾。

汪涵在王麗娜即將出徵拍攝前安慰她,“你們放心去拍吧,我們一起來融資。如果實在找不到投資,最後差多少,我個人補上。”在這部電影中,他的角色是總策劃。

一年半的田野調查、60萬餘字的文字素材、5個人的拍攝團隊,導演王麗娜以兒童的視角講述離別的經歷,這也是她拍給家鄉的離別詩歌,這或許與她的經歷緊密相關。她從小在新疆長大,一直想回家鄉做一部關於家鄉的紀錄片,以此紀錄孩子們的成長史。

這是一部取材於真實家庭故事的電影,演員全部是當地生活的素人—— 餵羊仔的少年艾薩、一身紅裙的少女凱麗努爾、淘氣搗蛋的弟弟艾力,三個孩子走在夕陽下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這是王麗娜僅有的三個“演員”,她圍繞著三個孩子、兩個家庭、“世界的盡頭”沙雅,描繪出了一個新疆家庭聚散離別的故事。

《第一次的離別》成片之後,獲得了第6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新聲代兒童單元最佳影片、第31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亞洲未來單元最佳影片、海南等到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等一系列獎項。

那麼,一部講述新疆維吾爾族的電影是如何既還原真實生活場景,同時又成為獲得多個國際大獎的劇情片呢?「DoNews」專訪本片導演王麗娜,聽她講述這部詩意紀實劇情片是如何最終展現給世人的。

專訪《第一次的離別》導演王麗娜:文藝片的遺憾與轉機

真實的生活是偉大的

凱麗:“艾薩,我怕蛇,你怕什麼?”艾薩:“我什麼都不怕,就怕媽媽走丟。”

這是凱麗與艾薩行走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對話。正如王麗娜所說,三個孩子是整部片子的靈魂。用漫無目的掃街和去學校面選的方式,王麗娜被艾薩和凱麗打動了。

專訪《第一次的離別》導演王麗娜:文藝片的遺憾與轉機

“媽媽從外星空把我帶來的,媽媽的耳朵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可是我和她用眼睛在交流,媽媽的愛像泉水滋潤著我,我愛媽媽,就像愛自己的生命。”艾薩的作文裡寫道。

王麗娜看後心頭為之一顫,什麼樣的小男孩能夠寫出如此動人的作文?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王麗娜腦海裡,她想一探究竟。“後來我瞭解到,他的媽媽因為小時候被毒蜘蛛咬過,而後又得過腦膜炎,變得聽不見也不能說話,精神有時候不正常。”

艾薩的媽媽生過5個孩子,但只存活下來兩個。艾薩是吃百家奶長大的,但他在同學面前沒有任何自卑,他特別驕傲,自己有一個獨特的媽媽。

王麗娜拿著相機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兩邊都是特別高大的桑葚樹、白楊樹,她看到一個在街上吃飯的女孩,覺得這個女孩不錯,便給她拍了一張照片,但當時印象沒那麼深。

“過了幾天我遇到她,在一個倒塌的土坯房前面,她穿了紅色的裙子,在漫舞。新疆的光是特別有力量的,投下樹影斑駁,她特別像一個精靈。就那一個畫面,我確定她一定是我要找的女孩。”王麗娜說。

拍攝對象確定後,王麗娜與艾薩和凱麗住在一起,與他們一起吃飯聊天,瞭解其家庭環境,給他們的父母講電影中每個人物的故事,讓他們充分理解劇本中的人物。而艾薩和凱麗,則是通過給他們舉例子,引導他們說出劇本的潛臺詞,儘量貼近他們的真實生活和感受。用王麗娜的話說:“我不想破壞兒童的視角,儘量還原他們本真的狀態。”

這與她的創作理念有關。王麗娜告訴我們,她啟用的是非職業演員,就是希望把這些東西保留並探索,因為真實生活中個體的奧秘是你很探索到的。“我們將近兩年的田野調查和拍攝對我來說非常珍貴。你會了解到人的真實的生活節奏,以及所有的東西。”

在村子裡有一顆大樹,王麗娜兒時常來這裡,這也是凱麗與艾薩坐著聊天的那顆樹,他們在那顆樹上完成了告別,這場戲拍了足足20多次。在拍攝電影之前,艾薩與凱麗並不認識,凱麗最開心的是通過這部影片認識了艾薩以及很多叔叔阿姨。

凱麗在影片中是跟故鄉告別,在現實生活中是從村裡去了縣城。拍攝過程中,拍攝團隊會保護應有的真實,同時精心選擇最好場景和角度。“我想通過這部片子以孩子的視角呈現生活的史詩,我故意地規避掉樸素與文明、現代與傳統的二元對比,孩子們對待世界的認知是純真的,這是我想表達的。”王麗娜說道。

在將近兩年的田野調查的素材基礎上,王麗娜與片中的主人公一同生活,充分了解感受他們的生活。用王麗娜的話說,與他們相處就像親人一樣。

延續現在的創作風格

目前,文藝片在中國並沒有成熟的商業市場。《第一次的離別》選擇了特殊時期院線恢復的第一天上映,更長的窗口期與相對更多的排片,也讓更多的觀眾可以看到這部電影。

王麗娜深受匈牙利導演貝拉·塔爾的影響,喜歡《都靈之馬》、《撒旦的探戈》,她說:“我非常喜歡這樣具有深邃哲理以及無限解讀的影片,也很喜歡塔可夫斯基的《鏡子》,還有錫蘭、阿巴斯、安哲的作品,總之,他們都有一個共性,我覺得都是具有詩性的電影。”

所以她與詩人導演秦曉宇合作,拍出的電影兼具劇情、紀實與詩意。對於文藝片市場,王麗娜並沒有太多考慮,她坦言:“對於票房我也不太懂,只是想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這部電影雖是王麗娜的處女作,但卻集結了一個夢幻的文藝片後期製作團隊。

該電影的攝影師李勇曾多次獲得國際獎項;剪輯師是常年跟賈樟柯導演合作的法國剪輯師馬修,代表作《山河故人》《江湖兒女》;作曲文子,曾為《白日焰火》《嘉年華》配樂;聲音設計師李丹楓,作品有《白日焰火》、《暴裂無聲》;為影片調色的洪文凱,也是《刺客聶隱娘》的調色師。

據悉,她的下一部作品《村莊的音樂》入圍了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創投單元,這部電影講述的也是發生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故事,總體敘事風格依然延續《第一次的離別》。

王麗娜早就在6月就為影片種下了植物,但因為北京疫情的原因,拍攝團隊無法從北京趕去新疆,錯過了之前拍攝好的場景。王麗娜透漏:“《村莊的音樂》影片內容,講了塔克拉瑪干沙漠一個名為“藝術”的男孩事件,也是一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影像詩。”

在中國,文藝片的商業市場相對並不友好,從2019年看,中國電影的關鍵詞中,文藝片並沒有逃過撤檔的命運, 《郊區的鳥》《旺扎的雨靴》宣佈撤檔後,至今杳無音訊。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在經歷嚴苛審查之後,終於得以公映。《蘭心大劇院》在上映當日宣佈撤檔。刁亦男的《南方車站的聚會》突破了2億,其餘文藝片均在千萬級別,百萬級別徘徊,甚至未破百萬的文藝片亦不在少數。

看似虧本的買賣,影視公司卻依然參與到文藝片的制宣發當中。有業內分析人士稱,“原因有三:其一,期望以小投入博大回報,文藝片一旦成為爆款,它所帶來的受益相比於商業片來說是巨大的;其二,如果投資的影片如《地久天長》《南方車站的聚會》一樣入圍重磅電影節,無論提名還是獲獎,都將有助於增加其品牌價值;其三,文藝片的成本低,分散投資可以分攤風險,保證利益最大化。”

對於日後的電影創作風格,王麗娜肯定的說,還會延續現在的風格。“對一個創作者來講,如果票房好當然更好,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做一個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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