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種續本《紅樓夢》的章回學習(一)

為了更好地比較、考證、猜想全本《紅樓夢》的結局,我們從今天開始嘗試比較普遍得到大眾紅迷認可的三種版本續《紅樓夢》進行研讀,力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這三種版本分別是通行本,即從教學教材都使用的普遍認為是高鄂續作後四十回《紅樓夢》;二是劉心武老師通過細讀原本,包括各種不同人物的批語,以原型推理為基礎寫出的續作後二十八回本,我們簡稱為“劉本”;三是在民間引起紅學研究地震,得到一些鐵桿粉絲確定的作者是明朝遺民吳梅村框架式創作出輪廓,後由多位明朝末年文人合力增刪潤色而成的《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我們稱為“吳本”,即大名赫赫的癸酉本。

1

通行本的八十一回回目是“佔旺相四美釣游魚,奉嚴詞兩番入家塾”,內容主要講述寶玉得知迎春嫁到中山狼孫紹祖家備受凌辱,便求母親王夫人慾接回迎春,碰了一鼻子灰,蔫蔫地往怡紅院走,恰好碰到探春,李紋,李綺(寶玉嫂李紈的兩個堂妹),邢岫煙(上房賈赦之妻邢夫人的一個堂侄女)在湖邊釣魚,用這種“釣金龜”的遊戲占卜日後的出嫁命運,寶玉也湊上去釣,結果四美都釣到了,而寶玉空杆如如,氣得他把魚杆折斷了。為什麼叫旺相呢?探春遠嫁做王妃,李紋嫁了個公子,大概李綺也不錯,沒交代,邢岫煙嫁給了寶釵的堂弟薛蝌,結局比起“死的死,放的放”要好一些。而寶玉出家,最後做乞丐,當然不算旺相。

本回目下半文又講到,出官外任回家的賈政為寶玉生計著想,欲送他到家塾繼續攻讀八股文,當然是聲色俱厲,義正嚴詞,讓賈瑞的爺爺賈代儒好好管教他。

為什麼後人從八十一回就判定是高鄂所作呢?因為這之前,總體局勢是晴雯死,迎春入狼口,內部抄檢大觀園,許多丫頭和小姐已現出悲劇命運的徵兆,一個自由落體墜崖式的大悲劇被高鄂硬生生托住,“佔旺相,學八股,求功名,”死死往喜劇的軌道硬扯,七十回到八十回的悲劇鋪墊蕩然無存!另外,在語言風格上大相迥異,在此不囉嗦。

三種續本《紅樓夢》的章回學習(一)

2

吳本《紅樓夢》第八十一回回目是“惜暱近公子做良媒,諱答罰丫鬟結惡黨”。內容是接前交代迎春在孫家受辱,回孃家探親,卻又不得不繼續回孫家,惹得寶玉悵恨無奈。回到怡紅院,卻發現葵官,荳官,艾官正在圍攻襲人,“為了二兩月錢,背地裡給主子告密討主子歡心,兩面三刀嚼舌根……………讓大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寶玉鬧不過,發狠“一個也不留了,全攆出去!”當然,都攆走也包括襲人。寶玉忽然看到當年“同志”蔣玉菡送自己的猩紅汗巾子,一時作起良媒來,要把襲人嫁給現居忠順王府的戲子出身的蔣玉菡,馬不停蹄,順利無比,一條汗巾子牽出一段良緣。

本回後半文講了二等丫鬟司棋在內部抄檢大觀園時被發現了她和表哥潘又安的私情物件,被打四十大板,逐出榮國府,恰潘又安在外結了些遊手好閒的強梁分子,於是司棋和她的幾個同時被打的姐妹並潘又安密謀如何到榮國府搶一票。

吳氏《紅樓夢》好就好在他把前八十回的悲劇趨勢又燒上了把火,主要是把所有的丫鬟都逐了,司棋結強梁的引子又為日後外部勢力介入推倒榮國府的結局埋下伏筆,抄檢是內亂,答罰司棋仍是內亂,但結惡黨又逐步演變成外患了。襲人的處理也符合前八十回透露的信息,寶玉此時已知襲人是“內奸”,留著她是禍患,不服眾,引起了眾丫鬟的眾怒,畢竟她曾忠心服侍自己,又“初試過雲雨情”,自己保媒讓她有個好出入也在人性情理之中,同時也再次埋筆日後還有襲人的戲份。總之,吳本的續(也可能是原本,下同不再解釋)既保持了悲劇的主調,也合榫了前八十回的“信襲人有始有終”的透露。另外,在文筆上詩的描寫與前八十回出入不大,文字比較接近。

三種續本《紅樓夢》的章回學習(一)

3

劉氏《紅樓夢》第八十一回回目是“中山狼吞噬薄命女,河東獅吼斷無運魂”。講的是迎春嫁到孫家,不堪凌辱,又得知孫紹祖忘恩負義,酒色無度,暴力成性,生無可戀,懸樑而盡。後半文亦幻亦真地把香菱魂歸故里的悲劇命運一氣兒寫完,“有命無運,累及爹孃”的香菱走完了自己命運多舛的一生,眼看她學詩文看破紅塵,卻又遇上了夏金桂這個河東獅,“一生多苦是香菱,嬌軀高貴卻早夭”,悲夫!

劉心武的細節探究我們不得不服,兩朵花一樣的少女(少婦?)一併在此章回中凋零,就像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一樣,第一樂章便把高潮掀了出來,讓人涕淚交加,悲情難耐,諸君細數,大觀園更有幾女兒可供我們欣賞?劉老師心狠,但劉老師更會把握節奏,暴風驟雨已滿樓,試問庭枝哪堪折?劉老師的此章回不輸吳本!迎春的死是這三本續書不可爭議的共識,奈何香菱走的太突然了。

“她走了,帶著詩的淚痕,帶著對閶門故土和對父母的思戀,靜靜地離開了我們……”

三種續本《紅樓夢》的章回學習(一)
三種續本《紅樓夢》的章回學習(一)

4

縱觀三本續書,通行本妄逆而為,似欲媚上譁俗,參不透悲劇之勢不可挽回。吳本見縫插針,娓娓道來,隱中有隱,似仍不欲直入悲劇之心臟,繼續造勢設伏,令人舍不掩卷。劉本大開大合,把小悲劇演繹成大開端,讓“白茫茫大地真乾淨”初露端倪,讓眾女子離散消亡,讓悲劇的氣氛愈加濃烈,“黑雲壓城城欲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