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芯”奠基者摘自開眼視點


中國“芯”執劍者 張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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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拉了華為一把的,是中芯國際。中芯國際的創始人,叫做張汝京。

沒創辦中芯國際之前,張汝京已經是行業內人人知曉的大佬。他入職的公司,是美國半導體巨頭德州儀器。

在德州儀器的20多年,張汝京狂建9座工廠,遍佈美國、日本、新加坡、意大利等地。

他也成為半導體行業內公認的“建廠狂魔”。

就在這時,張汝京的父親張錫綸從臺灣飛去美國,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來大陸建一所工廠?”

張錫綸曾是我國有名的鍊鋼專家。抗戰時期,他和妻子主持的第21兵工廠,生產了中國90%的重機槍。

1949年,他帶著剛滿一歲的張汝京來到了臺灣。

現在,兒子事業有所成就,他也希望兒子可以在大陸,建一座芯片工廠。

父親的話,戳動了張汝京。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以做中國人為榮,我們就是中國人”。如今,是到了為國家做貢獻的時候了。

幾天考慮後,張汝京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辭掉工作,回國辦廠。

不出一個月,他回到臺灣,創辦了世大半導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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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汝京的帶領下,世大很快就建了兩座工廠,一舉成為臺灣第三大芯片公司。

公司的業績,也越來越好看。

但與此同時,世大也引起了臺積電的注意。在芯片行業,當出現後起之秀時,摧毀它的最好辦法,就是收購它。

於是,臺積電發起了對世大的收購。

這場收購張汝京也沒什麼意見,因為臺積電給出了50億美元的高價,這幾乎是當時世大股價的8倍。

但張汝京提了一個條件,“收購完成後,世大的第三個工廠,必須要建在大陸”。

當時並沒有人對這個提議提出反對,收購也得以很快完成。

但這之後,張汝京三番五次的找到臺積電負責人,詢問大陸建廠的事,都沒有收到明確的回應。

臺積電,並不準備兌現承諾。

在經過一番考慮之後,張汝京決定辭職。

臺積電並不同意,並且警告張汝京,“如果離開,你在臺積電的大量股票將被收回”。

那就,不要了。

錢,不要了;公司,不要了;股票,不要了。張汝京毅然離開臺灣,來到大陸,準備建廠。

這次,張汝京把目光拋向了上海。

當時大陸芯片的製程工藝,卡在了0.5微米,停滯不前。

建晶圓加工廠太費錢了。一條最普通的8英寸生產線,都需要10億美金。

在這樣的背景下,張汝京扮演了開拓者的角色。

為了表明決心,他把太太和孩子,甚至90歲的老母親,都一起遷居至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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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上海,建廠的人才、設備、資金、需要引進的技術,什麼都缺。

但當得知張汝京要在大陸建廠時,除了他在德州儀器和世大之前100多位海外同事願意追隨他,還有300多位臺灣同胞,也跟著他來到了上海。

大家都看到了張汝京身上的使命感,家國情懷、回國報效,這一次,終於有了機會。

這些,讓張汝京驚喜萬分,建廠初期的骨幹,有了。

在資金方面,張汝京把他20年積攢的資源和口碑全用上了。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神奇般的籌到了10億美金。

要知道,中國建國以來最大的電子工業項目——909工程,最開始的投入是100億人民幣。

一個張汝京,抵上了一個國家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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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決了人才、資金問題後,技術和設備,又成了最大的問題。

冷戰結束後,西方國家在美國的主導下,簽署了《瓦森納協定》。這個協定中限制了先進材料、電子器件、軍品等各種商品或技術的出口。

而中國,則是這個協定的“禁運國家”。

即便中國購買技術的價格讓其他國家難以拒絕,美國也會出面干涉,直接中斷這次交易。

為了能買到先進的設備和技術,張汝京找遍了美國五大教會,為其人格背書。

並再三承諾,中芯的產品只用於商業用途,不用於軍用等領域,這才拿到了美國的出口許可。

萬事俱備,只待開工。

2000年8月1日,中芯國際開始動土,短短13個月後,到2001年9月,中芯國際正式投產。

13個月,也刷新了晶圓加工廠建造速度的世界紀錄。

同時,中芯國際的0.25微米以下生產線,也將大陸芯片,第一次推進至納米級。

為了吸引更多的海外人才和華人回國,張汝京在廠區周圍,建了從幼兒園到高中的中芯國際學校。

並且,一部分工人還能到上海微電子學院進修——這是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與此同時,1500多個單元的住房也同時建了起來。

家庭、夢想、事業,在中芯國際,都能找得到。在這種氛圍下,中芯國際不斷地吸納著海外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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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歸屬感,工作效率自然也變得高效。

短短3年時間,中芯國際就擁有了4條8寸產線和1條12英寸生產線。

毫不誇張地說,這3年,把大陸芯片產業拉快了30年。

到了2003年,萬人一心的中芯國際,傲然豎起六座工廠,做到90納米集成電路線寬,躋身全球第三大代工廠。

大陸芯片製造業,迎來了最高光的時刻。

02

然而,臺積電一直在關注張汝京。

其實不僅是臺積電,當張汝京帶著300多人離開時,臺灣人也慌了神。

2000年,臺灣當局以莫須有的罪名,罰了張汝京15萬美金,並警告他馬上從大陸撤資。

但張汝京不認慫,宣佈放棄臺灣戶籍。

臺灣政府氣得抓不到人,拿他沒辦法,只得嚴禁所有臺灣科技公司進入內地。

與此同時,臺積電也開始了自己的操作。

他們一直在默默準備,等待給張汝京,給中芯國際,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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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中芯國際即將在香港上市。

就在上市前幾天,臺積電在美國加州起訴中芯國際,並索賠10億美金。

臺積電並不是狀告中芯國際侵犯它的專利,因為雙方早就在專利上進行了交叉授權。

臺積電起訴的是,中芯國際員工,盜取臺積電Trade secret(商業機密)。

中芯國際的工程師,很多都來自臺積電,這本身就讓張汝京陷入了劣勢——工程師或有意、或無意,都會在某些項目上用到臺積電的菜單等信息。

這些,誰都說不清楚。

要知道,2003年中芯的收入僅有3.6億美金。這場官司輸了,相當於要了中芯國際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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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拖了兩年,中芯拖不住了。中芯選擇了庭外和解,6年分期賠償臺積電1.75億美金。

由於當時請的律師並不專業,在“和解協議”上,中芯國際又被臺積電擺了一道。

臺積電設置了一個“第三方託管賬戶”。

中芯必須將所有技術存到這個賬戶裡,供臺積電“自由檢查”。自家最核心的競爭力,最隱私的部分,供人家隨意翻動。

這樣,臺積電找起中芯國際的麻煩,變得更加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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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拖了兩年,中芯拖不住了。中芯選擇了庭外和解,6年分期賠償臺積電1.75億美金。

由於當時請的律師並不專業,在“和解協議”上,中芯國際又被臺積電擺了一道。

臺積電設置了一個“第三方託管賬戶”。

中芯必須將所有技術存到這個賬戶裡,供臺積電“自由檢查”。自家最核心的競爭力,最隱私的部分,供人家隨意翻動。

這樣,臺積電找起中芯國際的麻煩,變得更加輕鬆了。

就在宣判的前1天,張汝金還在召集項目組開例會,安排日常工作。

但是,中芯國際又輸了。

這一次的代價,更為慘痛——在1.75億美金的基礎上,再賠2億美金,外加10%的股份。

如此下來,中芯基本上喪失了競爭力。

並且,臺積電還提出了一項要求:張汝京必須離開中芯國際。

得知審判結果那一刻,張汝京在電話裡嘶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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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他便引咎辭職。

在離開之前,臺積電又要求他簽署了一份競業協議——從2010年算起,三年內不得再從事芯片相關工作。

在說完一句“我對事情負責”,叮囑了同事“不要被打趴下”之後。這位61歲的老人,離開了為之奮鬥了9年的中芯國際。

大陸芯片剛剛燃起的光,又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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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汝京離開中芯國際後,一個叫做江上舟的人,扛起了中芯國際。

幾年前,正是江上舟接待了張汝京,並一手促成了中芯國際落地上海。

除了他對張汝京能力的認可之外,鮮有人知道的是,在1998年,江上舟曾仔細研究過臺灣地區半導體產業。

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上海在此時扶持半導體行業,那麼2015年-2020年,上海集成電路生產線技術等級和生產規模將可能超越中國臺灣”。

我們一直都說,上海不相信互聯網

中國互聯網企業三大巨頭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其中百度在北京,阿里巴巴在杭州,騰訊在深圳。

其實馬雲最初是在上海創業的。但上海沒人相信他那說的東西,也招不到人,最後只能回到家鄉杭州。

2008年時,上海市委書記還特意在會上要求全體相關工作人員反思,“上海為何留不住馬雲”。

並且,“為上海失去這樣一個由小企業發展而成的巨型企業感到相當遺憾”。

長時間以來,堂堂魔都,中國金融中心,最拿得出手的互聯網企業,居然是世紀佳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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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上海,選擇相信半導體行業。

在過去的“互聯網黃金二十年”中,上海政府把大量的資金投入半導體行業,扶持內地芯片的發展。

他們第一次收穫的,是一個精心包裝的騙局,以及全世界的嘲笑。

2003年2月26日,上海各界領導悉數參加了一場發佈會。這場發佈會由上海政府新聞辦公室親自主持,上海市長興奮地向全國人民介紹:

“這是上海的科技形象”。

發佈的東西,叫做“漢芯一號”——一款每秒可以進行2億次運算的芯片。性能,甚至超過了同期英特爾的產品。

這樣的產品,英特爾用了40年,而“漢芯一號”的研發,只用了16個月。

“漢芯一號”的發明者陳進教授,也被眾多媒體稱為“國產芯片的新教父”。

有了這樣的成績,上海市當然繼續追加投資。同時,“上海市科技創業領軍人物”“上海交大微電子學院院長”等各種頭銜也授予給陳進。

一時間,陳進名利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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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後,陳進被曝出“將摩托羅拉芯片上的Logo用砂紙磨掉,重新打上‘漢芯’字樣”的醜聞。

所謂的“國產第一芯片”的研發過程,就是一張砂紙。

消息被確認後,一地雞毛。陳進成了人人喊打的“敗類”,內地芯片行業被全世界嘲諷。

美國媒體直接放話,“中國人只有抄襲的本事,他們永遠都無法真正研製出芯片”。

最受傷的,還是上海。

還繼續支持麼?不了吧,不是說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嘛。何況,互聯網公司那麼好賺錢,芯片這種“費錢費力不討好”的行業,何必呢?

按道理來講,上海應該是全中國最會“算賬”的省市。

但它還在堅持——它仍把各種資源,塞進一個叫做張江高科技園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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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們得到了中芯國際。

在最初的幾年,中芯國際的發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江上舟的判斷,似乎要變成現實。

但與臺積電的碰撞和張汝京的出走,還是讓江上舟的願望落了空。

他甚至都不再有機會,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在主持中芯國際工作兩年後,江上舟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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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中芯國際,風雨飄搖。

當時正是整個芯片行業下行的週期,加上金融危機的影響,中芯國際每年都在虧損。

到了2010年,中芯國際虧損30億。

好在張汝京留下的班底還在,中芯國際的基本盤,穩住了。

但喪失競爭力的中芯國際,離臺積電的差距越來越大——臺積電一年的研發費用,甚至比中芯國際20年的都多。

為了“活下去”,中芯國際只能“撿”臺積電剩下的。當臺積電升級工藝之後,放棄的那部分市場,中芯國際會接過來。

4G興起時,臺積電都開始用10納米技術。而中芯國際,才剛剛開始28納米的量產。

就在這時,梁孟松加入了中芯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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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松也是臺積電舊將。離開臺積電之後,他加入三星擔任研發部部長,將三星的製造技術直接從28納米制程,升級到14納米。

而臺積電同樣以“陸續洩漏臺積電公司之營業秘密予三星”之由,將梁孟松告上了法庭。

最終的結果,和張汝京相似——三年內不能以任職或者是其他的方式繼續為三星提供任何服務,限制結束之後,也不能到臺積電的競爭對手公司工作。

興許是相同的經歷,讓他選擇加入中芯國際。

梁孟松加入中芯國際298天后,中芯國際攻克了14納米的工藝技術。

與此同時,在等效7納米的工藝技術,也取得了階段性的進展。

這也意味著,中芯國際,能為性能機的“第一梯隊”,提供產品了。

華為,也在這時候正式和中芯國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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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中芯國際蒸蒸日上時,那個被迫離開中芯國際的61歲老人,也早就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三次創業。

在簽署競業協議時,他被告知可以從事相關行業中的LED和太陽能領域。

在離開中芯國際後,他成立了一家新的工廠,為LED產品生產芯片。

新的領域生產難度不算大,甚至一度傳出消息,張汝京準備退休,從事一些關於教育或者慈善的工作。

而張汝京,也徹底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2014年,在上海臨港新城裡,新成立了一家叫做上海新昇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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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成本最大的材料是硅。硅片技術的發展,主要有兩條路,一條是純度越來越高,一條是尺寸越來越大。

硅片尺寸越大,能切割的芯片也就越多,成本也就越低。

上海新昇,就是做大硅片的。它後來被上海硅產業集團收購。

2020年4月20日,上海硅產業集團上市,當天股價暴漲180%。

而上海新昇的創辦人,叫做張汝京。

那年,他67歲。

從結果上談,張汝京是一個失敗的創業者。他三次創業,又三次被迫離開。

從現實上看,上海20年的投資,是失敗的。大陸芯片產業的發展,是失敗的——我們和世界一流的水平,有肉眼可見的差距。

從白紙開始,將大陸芯片行業,發展到今天。

這其中每一位為這個行業付出的人都應該被銘記。一次次為中國有“芯”,強大中國“芯”問劍的執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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