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美學” 綻放舞臺

科技與舞臺藝術,一直相伴而生,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戲劇誕生的時代。古希臘羅馬劇場中令人驚詫的聲場設計和半圓形舞臺的切割工藝,就代表了當時的最高科技,為觀眾創造了最好的觀看環境。自此,可以說,每一次舞臺空間的塑造都滲透著“科技因子”。

當然,隨著時代的發展,“科技”一詞所指涉的內涵也在發生轉變。科技改變著時代,也改變著我們與舞臺視覺互動的方式。尤其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推動,使劇場設備大步飛躍,讓藝術家能夠完成更加迷人的藝術創作。而到了信息技術時代,科技又是以何種方式重構我們所看到的舞臺景觀呢?

一直以來,我們在劇場所看見的科技元素,都被潛藏在舞臺視覺的語法結構之下——科技成為藝術的補充手段,為觀眾創造美好的“幻覺感受”。人們在劇場內看到的不是光,而是日月;機械舞臺的移動,被譯為山巒地脈的湧動;電動吊杆的升降,更可以指代房屋的損壞和坍塌……科技一直被潛藏在各種舞臺語言的修辭手段下,充滿象徵和比喻意味。

而隨著科技滲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們的思考方式也在發生轉變。科技不再是陌生、冷僻的專業領域,人們可以和科技直接互動,並開始直視其本體。因此,當藝術工作者對科技本體進行思考,將科技在舞臺景觀中一直以來的修辭“外衣”剝離,它在當代舞臺語境中的身份也將發生轉變。

以我曾擔任舞美設計的《對話·寓言 2047》為例。在這場演出中,科技不再象徵、比喻著什麼,科技本體成為觀眾的直接審視對象。“人與科技,何往何至”是張藝謀導演通過這臺演出,對當代科技焦慮所提出的問題。該演出以平鋪直敘的演出節奏,打破了觀眾傳統的戲劇思維,來自全球的科技創新團隊赤裸地、不加修辭地將科技本體置於舞臺空間之中。演出獲得了海內外的良好評價,相對於傳統舞臺景觀,人們對於這樣“視覺新穎”的演出似乎抱有更大的興趣,傳統劇場的評價體系逐漸失效。在我看來,該演出能夠獲得更多人的反響和共鳴,是因為演出所指向的“科技”元素,成為人們生活中越來越重要的構成。而演出所提出的疑惑,正是當代人對於生活、對於科技的疑惑。

另一個典型探索來自“團隊研究室”(teamlab),這是一個歐美的視覺實驗團隊,通過各式各樣的數字技術和實時互動技術,拓寬了人們對於傳統舞臺的概念。在他們的作品中,影像和裝置成為唯一的表演者,觀眾置身到特殊空間中,通過自身行為觸發在場的視聽覺變化,形成獨一無二的視覺景觀。這個藝術團隊的許多作品,如《地貌的記憶》《花舞森林》和《斜坡上的光之瀑布》都在深入探討真實與虛擬的界限,試圖從“科技能為人類提供什麼”,來構成整個沉浸體驗。這些作品風靡全球,各國觀眾排起長隊,只為走進他們所創造的綺麗夢境進行新感受。

簡而言之,隨著當代藝術家對科技的思考逐漸覺醒,科技從劇場物理空間的構成者,到遮蔽於戲劇修辭之後的表演者,再到被觀眾直接審視的“演員”,不斷推動著當代舞臺景觀的發展。事實上,當“工業設計”“科技美學”等字眼躍入大眾視野,科技本身也具有了人文的溫度。

在數字化的今天,科技催生了舞臺視覺的“大爆炸”:AR技術、交互影像、數字技術、人工智能……新的表達元素,為舞臺提供了更豐富的可能性。當然,豐富不等於濫用,新元素的運用不是讓我們製造舞臺視覺垃圾,而是要讓科技與舞臺、與傳統舞美融合,創造統一的視覺語言和舞臺美學。

總之,當代的舞臺設計者不可避免地要兼顧跨界與融合,其實踐的核心便在於向舞臺本體的迴歸。藝術與科技的界限在哪,科技對於當代藝術工作者意味著什麼,科技在舞臺景觀中還會發生怎樣的身份轉變,這些問題的答案也許不在當下,而在未來。我們也需要通過更多的藝術實踐,來尋找問題的答案。

(作者系北京舞蹈學院教學實踐中心副主任、一級舞美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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