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經歷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大腦空白。
沒有意識,沒有印象,但漸漸地,我又在咳嗽的刺激下,悠悠轉醒。
很厲害的咳,甚至都有哮喘的意思了,停不下來。
我難受的捶著胸口,睜眼後,呆呆的看著一切。
這是哪裡?天空依舊似明似暗著,說是白天吧,但又黑霧連連;說是黑夜呢,這裡又有光線。
等目光下移,四下打量後,我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
簡陋的小木船,也分明是古代才有的技術,現在哪還有這種破爛兒了。
我此時躺在船裡,隨著它漂啊漂。第一印象,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水,似乎無窮無盡,沒有邊界。
其實這也跟可視範圍的有限有關係。
我掙扎著坐起來,隨後蜷曲著身體,這能讓自己有點安全感。
我努力回憶,自己被衛寅打暈了,然後……就到了這裡。
我是死了麼?而眼前這片黑水,就是所謂的黃泉了?而這艘船,就是用來擺渡的?
但總的有個船伕吧,或者說是舟子。
難道這哥們技術不行,中途一個不小心,落水淹死了?
我胡亂想著,又使勁掐腮幫子一下。
好疼。也因為實在太用力了,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我反問自己是不是傻,剛剛就不能輕點?自虐有意思麼?
就這樣,等又調整了一番心情,我起身在船上轉悠一番。
除了我以外,這上面還有其它幾樣東西。
船尾有一條有小孩手腕般粗細的繩子。它順著船尾,還垂直的鑽到水中,看起來也繃的緊緊地。
我拽了拽,紋絲不動。
這是錨麼?我猜測著。
另外我找到了兩個船槳,很厚實的那種。當然了,我不會笨的以為,是自己划著槳把船弄到這裡來的。
最後我在船頭髮現了一個木桶。
看起來有年頭了,外壁有的地方都長黴發黑了。
但掀開蓋子後,我發現裡面倒是很乾淨,還有股子香香澀澀的味道。
等再仔細看,桶中堆放著不少青綠色的葉子。葉片很寬,頂端微尖,基部像心臟形。我用手摸了摸,一瞬間還覺得,有些扎手。
“應該是桑葉。”我做出判斷。
至於最上面桑葉上還堆放著幾個猶如米粒般大小的東西,那又是什麼?尤其亮晶晶的,顯得很晶瑩剔透。
是……蟲卵?我納悶著。
撲通一聲,我有些發懶,一屁股又坐在船舷旁。
凝視著水面,我發愁接下來怎麼辦?
自己很可能被拋棄了,先不說到底是誰拋棄了我,是衛寅還是那個看不到臉的神秘人,當務之急,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而就當我繼續琢磨後續計劃時,水面有動靜。
有幾個氣泡冒了出來。
我咦了一聲,盯著氣泡下方。
本來這裡沒什麼異常,水黑黑著,跟淡淡的墨汁一般,但突然地,我看到了一張大臉。
它瞪著一雙白咕隆咚的大眼珠子,臉頰上帶著黑斑,整個看起來,更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是死人啊!”我嚇得往後一退,摔倒了船中。
水面上突然湧現一個水花。整個大臉探了出來,隨後又有一個人飄在水面上。
他還慢吞吞,甚至是動作僵硬,往船這邊遊了幾下,最終一伸手,爬了上來。
較真的說,我認識他。
最有代表性的,是他的頭皮,有幾處都有點豁開了。
這不是之前我躲在那個暗莊子中遇到的死呆子麼?
“別過來!不然老子槍斃了你!”我喊著,一摸後腰。
但立刻傻眼了,別說槍了,連揹包都沒了。
“我、我……”我盯著慢慢站直的死呆子,想說點啥,但又語無倫次起來。
正巧船槳離我不遠。我一俯身,撿起來一把。
本來都做好廝殺的準備了,也擺明了,這次狹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死呆子壓根不理會我,他晃晃悠悠,奔向木桶。這期間還跟我來個擦肩而過。
我怕自己跟他撞到,還適當的騰了個空隙。
死呆子掀開木桶,又小心翼翼的把手中幾個亮晶晶的蟲卵放了進去。
難不成,這呆子看不到我?我冒出這麼個荒唐的念頭。
我裝著膽子,往前湊了湊,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幾下。
這一刻,我是越發的驚喜,因為死呆子真沒反應。
我竟然有特異功能!我下了這麼個判斷。
以後離開這裡,要不要去女澡堂試一試……但呸呸!我急忙打住了這個邪惡的念頭。
突然間,死呆子扭頭盯著我。
好慎得慌。別忘了,他用的可是兩個白白的大眼珠子。
還什麼隱身術和特異功能。我被嚇得,腦門見汗了。
先下手為強!帶著這種念頭,我舉起手中的船槳。
但啪的一聲,死呆子伸出一隻已有腐爛跡象的手爪,一把抓住船槳的另一端。
我當然想把它奪回來了,也立刻玩了命的發力。
問題是,死呆子的力氣大到驚人。
我眼睜睜看著,船槳一點點的從我手中禿嚕著,也一點點被他搶過去。
最後我手心還疼了一下。
孃的,扎到刺了!我暗罵一句,急忙退後,但在這種場合下,也沒精力看手心了。
死呆子盯著我,過了好幾秒鐘,他打破沉默,開口道,“該你了!”
這種前不著村的話,我壓根聽不懂,而且他竟然會說話。
“你、你到底是死是活?”我壯著膽子,也有點結巴的問著。
他壓根不正面回答,又指了指水面,“下水,去採卵!這是命令!”
我差點又被氣咳嗽了,心說自己堂堂一個古痴,憑什麼聽你一個“死人”的話?
但看我不配合,死呆子臉色猙獰起來。
我發現就他這種原本就沒什麼生機的臉,再如此一猙獰,簡直比恐怖片還恐怖,什麼衛寅的那種哭喪臉,跟他比,也都是小巫了。
“丐爺說了,你不聽話,我可以揍你!”死呆子又冒出這麼一句來。
他舉起船槳,對準我的腦袋掄過來。
我反應並不慢,立刻蹲下身體。
雖然沒被打到,但船槳劃過的一瞬間,我聽到很響的風聲。
就這麼捱到,也別說死的有多慘了,腦袋保準被砸扁!我暗想著。
死呆子並沒停,又對準我,慢吞吞的舉起來船槳。
我擺手示意,讓他等一等。
船上地方並不大,我明白,自己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
為了能緩解矛盾,我儘可量的笑了笑,估計照一照鏡子,我或許會被自己這種不是發自內心的假笑弄的噁心。
“大哥!有事可以商量!”我又說道。
“採卵!”死呆子很冷漠,回應了一句。
一瞬間,我一臉愁苦。
看來自己被抓來當了苦勞力。我做出新判斷。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走!還能怎麼辦?我絞盡腦汁想著,又故意磨蹭幾下後,但最終,我很計窮和無奈,只好蹲在船舷旁。
死呆子跟我簡單介紹下水下方的情況。
這裡的湖水深有三丈,湖底原本光滑如鏡,所以到時用手摸,有坑的地方,就代表裡面有卵,把它小心的取出來。
我對“丈”這個字眼很明顯,這是古代的計量方式,而且不同時期,丈的長度也不盡相同。
我相信,自己目前還在蠶村之內。既然這蠶村是西王所創立的,那麼死呆子指的丈,也該是明末時期的。
我又回憶著,在那個時期,一丈等於十尺,而三尺又約等於現在的一米。這麼一算,三丈應該就是十米左右。
“這麼深!”我念叨一句。
“快下水!”死呆子輕推了我一把,壓根一點同情的意思都沒有。
但這所謂的輕推,我捱到後,整個身體還是猛地一抖。
我擠著笑,問他有沒有潛水裝備?
死呆子很詫異,反問我,“那是什麼?”
我心說這個沒文化的傢伙。我又提了具體幾樣東西,水肺、氧氣瓶之類的。
其實我在工作之餘,也玩過幾次潛水,因此知道水下的風險。
這麼說吧,不考慮水體密度和海拔等因素,當水平面是1個標準大氣壓值時,10米深度就等於是2個氣壓值了。
這是什麼概念?那裡的水,將會很冷,甚至都有些刺骨。而那裡的水壓,也會讓人的腦袋發昏發脹,眼睛和耳朵都像鼓起來一樣,更嚴重的,還會鼻孔竄血。
而更重中之中,沒有一套潛水設備,我怎麼下去?用狗刨麼?
在我想著這些的同時,死呆子臨時離開一會,奔向船尾。
等去而復返後,他還遞過來一樣東西。
“拿著,笨蛋!這比你說的潛水設備,要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