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縣張寨鎮 主簿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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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三寨夾一營,主簿營出朝廷!

作者 趙燦

2016年6月29日到7月3日,筆者帶領學生到山東莘縣張寨鎮主簿營村調研,這次我的主要關注點是村內的文化活動都有哪些,關於文化活動村民都有哪些記憶,採取的調查方法主要是專題訪談和隨機訪談,通過集中找幾位村民公認的“文化人”和當事人,瞭解主簿營村歷史和當下的文化活動形式。在訪談中,我們注重蒐集村落的中標誌性文化,多人提及的村中唱戲的情況引導我們對戲曲在這個村落的存續情況產生了濃厚興趣,並向幾位村民詳細瞭解了鄉村戲曲在主簿營村百姓生活中留下的記憶和激起的漣漪。

每日一村| 莘縣張寨鎮 主簿營村

村民們說,主簿營村自古都有唱戲的傳統。據已故邱雪臣先生編纂的《村志纂編》記載,村內曾經擁有周武(姬發)廟、關帝廟、奶奶廟、三官廟、土地廟、菩薩廟等諸多廟宇。在傳統社會,一般有廟就有戲,在廟會日、神誕日、一些重要的傳統節日以及信眾還願等情況下,一般都有戲曲演出。村民們記憶比較多的有在關帝廟前的唱戲,還有進入21世紀村裡相繼修復了關帝廟、周武廟等廟宇之後的唱戲活動。

一、三寨夾一營,主簿營出朝廷

村民們能夠記住的村落戲曲演出的歷史最早可以回溯到民國時期。“三寨夾一營,主簿營出朝廷”,這是多位村民向筆者提及的一個說法。它的主要意思是說,主簿營的北邊有一個村子叫張寨,東邊有一個村子叫孫寨、西邊有一個村子叫安寨,按照風水學說,三個軍寨環繞在主簿營周邊,“保護”該村,主簿營村是應該出一個當皇帝的人的。但是這一風水卻被一個人給“衝啦”。村民們說,主簿營村確實出了一個“朝廷”,只是這個朝廷是戲中的朝廷,村裡出了一位總是在戲曲中扮演“皇帝”的唱戲的,叫吳西印,他的嗓音非常高,據劉文周講,他在戲中主要扮演趙匡胤。因為他常演皇帝,所以主簿營“必須出朝廷”的風水就被吳西印給“衝啦”。另外,村民們還有一個有意思的說法,據吳增印介紹,在主簿營西南邊有幾里遠的一個村子叫“渠家”,傳說“渠家”出“娘娘”,主簿營出皇帝,結果都被吳西印給“衝啦”。

吳西印是主簿營以及周邊各村曾經的風雲人物,這當然不是因為他衝了本村的風水,主要是因為他的戲唱得好、對唱戲的痴迷和傳奇的結局。村中流傳著很多關於他的傳說。

按照《吳氏族譜》記載,吳西印確有其人。吳家的十六世祖吳計水不知從何處搬到主簿營居住,到吳西印的父親吳來方時是第十九世。吳來方生了三個兒子,老三便是吳西印。吳西印娶妻王氏,但沒有後代。我們訪談的吳明坤是吳西印的大哥吳西堂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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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山東有個吳西印

據說吳西印的嗓門特別高,只要他一開口唱戲,方圓幾里都能聽到。因此,他在冀魯豫交界的整個地區都非常出名,被河南、河北的唱戲人和聽眾稱作“山東有個吳西印”。他的嗓門高是出名的,據吳明坤講述,有一次吳西印到河南逃荒,正好遇到一班唱戲的在地窨子裡練聲,一個人一個人地唱,他也進去了。人家問他:“俺都唱戲你不煩呀?”他說:’我就是待見唱戲的,好聽,聽唱戲的”。人家說:“你就待這兒唄”。吳西印就讓人家這個唱一段,那個唱一段,人家唱的也不咋(很好的意思),他就開始給人家挑刺了。戲班也是唱的小弦子戲,他就說你哪兒哪兒唱的不對,你“eng”的不到。人家就不願意了,說:“你光挑刺,你會唱呀是咋著?“很生氣。他說:”我不會唱,我懂得一點“。人家說:”你即使這樣說,你肯定會唱,唱唱吧你“。哈,他就大口一唱,一喊,起那拜開老師啦,一打聽誰誰誰,說:”這不是吳老師呀“,這就不讓走了,“在這兒落頓幾天,玩幾天吧在這兒”。在那邊還交了幾個朋友。


2.

“吳西印不到,退錢八吊”

劉文周、趙懷卿、吳明坤等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一句話來誇獎吳西印的歌唱水平:“吳西印不到,退錢八吊”。吳明坤說,自己的三老爺爺“個長得有”,形象端正。因為嗓門好、個頭大、形象好,吳西印很快在戲班和群眾中樹立了威望,很多人就是奔著他的名聲從很遠的地方過來聽戲,以至於在群眾中形成了一個口頭禪:“吳西印不到,退錢八吊”。可見他在當時的鄉村戲曲舞臺上是響噹噹的一個“角兒”了。


3.

騙父入井

吳西印十分喜歡唱戲。只要聽見鑼鼓點響,無論手頭幹著什麼工作,都會立即丟下,到現場去唱戲。據說有一次,吳西印和父親正在地裡給蔬菜澆水,忽然聽見村裡傳來了鑼鼓點的聲音,他放下轆轤把就要直接去唱戲,這可惹惱了他的父親,他大發雷霆,咆哮著說:“你今天要是敢走,你試試!”吳西印這次沒敢馬上走,但心裡象貓抓一樣癢癢,就想著馬上去唱戲。忽然他計上心來,故意把打水的“窠簍”(水斗)掉到井裡,然後對父親說:“爹,窠簍掉井裡啦,你下去把它撈上來吧”。他爹就下井了。剛下去,吳西印就風一般地跑了,去唱戲了。到了現場,他知道父親必定追來,就對敲梆子的師傅說:“一會兒你看到俺爹來了,你就對點兒敲我的嘴,別讓我唱出來”。果然,不一會兒,當吳西印正在臺上興致勃勃地唱著的時候,他父親怒氣衝衝地過來了。吳西印朝敲梆子的遞一個眼色,敲梆子的就故意打錯點兒,專門撿吳西印張嘴的時候開始敲,讓他唱不出來。吳西印的父親一看,頓時如火上澆油,心想:“俺兒唱得那麼好,都被你個敲梆子的給打壞點兒了,還是我自己上去敲去吧”。想罷,他走上戲臺,從敲梆子的手中奪過梆子,一板一眼、和兒子天衣無縫地配合著敲起梆子來,之前的怒氣早隨著兒子優美的唱腔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4.

傳奇結局

關於吳西印的結局,村裡有不同的說法。一種說法是他因為才高,被人嫉妒,最後被人陷害喝了一種對嗓子不好的水,失音了,從此就不能唱了;一種說法是外出唱戲的時候被妒忌他的人殺害;吳明坤說自己是家裡人讓他喝了一種對嗓子不好的水,就不讓他唱了,主要是“因為那時候就是窮,總是出去唱戲去,不種個地,不算回事兒”。


沒有村民能告訴我們吳西印到底生活在哪一時代,我們推測,吳西印唱戲的時間應該是在清末民初,也不知是因為吳西印的影響主簿營才有了更多唱戲的人,還是因為正是因為主簿營有多人唱戲的傳統才造就了吳西印的出現。事實情況是,吳西印之後,主簿營還有一批人活躍在戲曲的舞臺上,並在十里八鄉也打出了自己的名氣。


二、1949年前的戲曲活動


劉文周介紹,1949年建國前,主簿營前街唱戲的多,他們主要唱梆子戲,山東梆子,後來也唱豫劇,一般是在關帝廟前唱。吳增印說,主簿營一村的人好唱戲,村裡曾經有戲班。趙懷卿回憶,解放前,經常在關帝廟前的廟場唱戲,村子裡並沒有一個戲班,是主簿營的幾個人和其他村子的人配班演唱,但主簿營的人能在班中“挑一半多”,就是佔有一半以上的人數。這個戲班主要唱梆子戲。

趙懷卿說,主簿營參加唱戲的人主要有田尚才、張其柱、趙懷增、田卿臣、唐方柱、唐方全等,其中,張其柱主要扮演趙匡胤,田卿臣主要演青衣;外村的來配班的以渠家的為多,如渠清立、“二歪”等,渠清立主要是拉弦子,自己也會唱;此外還有黃廟的徐鳳章、郭爐的“二結巴子”等。他們在主簿營並不是天天唱戲,但是隻要一開唱,最少就得唱七、八天,村民們非常喜歡唱戲,他們會湊錢給戲班買肉、買粉條,唱的好的時候還有人往舞臺上送饃饃、煙、酒等物品。主簿營唱戲一般來說比別的村唱的時候多,而且唱戲唱的好的時候,還會吸引周邊村子的村民都過來看戲,有時候已經殺戲了,還有很多外村的人要求再唱。

他們當時演出的劇目都是連本成套的梆子戲,趙懷卿能夠記起來的演出過的劇目有《鍘美案》、《豹頭山》、《南陽關》、《趙匡胤哭頭》、《吳漢殺妻》、《張大德遊寺》等。


三、建國後文革前的戲曲活動


趙懷卿說,1949年新中國建國後,村裡仍有人唱戲,村裡也還有戲曲演出。而且1950年代,戲班還有戲裝、樂器、伙伕等。田存修說,新中國成立後,戲班就散班子了,大家各自為戰,個人都回家種地了。


四、文革中的“文藝宣傳隊”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頭腦活泛、多才多藝的田存修找到村領導,說能不能搞個“文藝宣傳隊”,宣傳文革,調節群眾生活,得到了領導批准。田存修就找到原來唱戲的老人為“祖師”,請田尚才和張其柱教戲、打銅器,請渠家的渠清立教拉弦子,找到幾位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一個“文藝宣傳隊”很快就組建起來了。他們白天搞文藝宣傳,活動一天大隊給記八分工。


文藝宣傳隊的主要成員有田存修、田兆坡、邱文昌、趙章林、田章臣、田章鎖、田秋蓮、田玉節等。其中田存修的主要工作是打鼓子,也叫“駕轅的”,屬於總指揮;打銅器的主要是田兆坡、邱文昌、田存修、趙章林等;拉弦子的是田章臣。他們同時還是演員,如田兆坡主要扮演青衣,邱文昌主要扮演武生,田章鎖主要扮演紅臉,田秋蓮和田玉節是女演員。


他們排練的戲曲主要是豫劇,以散戲為主,沒有成本大套的劇目,主要排短劇。田存修說,這個文藝宣傳隊在本村沒有真正“登過臺”,也就是說沒有向解放前一樣有過正式演出,更多的時候是在本村邊學邊唱,還唱過燈戲,到過渠家演出過兩個晚上。


實際上,這個文藝宣傳隊只持續了不到兩個月就“散班子”了。據田存修回憶,散班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為補貼生活家用,不得已偷著外出做買賣去了。他所謂的做買賣就是去賣塑像,主要是走街串巷賣石膏像,有毛澤東、維納斯等。少了“駕轅的”,文藝宣傳隊也就難以為繼,很快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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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營自此之後幾十年幾乎沒有人參加戲曲演出,村裡也鮮見戲曲演出活動。


五、21世紀的迴響


主簿營的關帝廟傳說建於明代萬曆年間,1947年該廟因戰事被毀。2008年,在村民田甲臣、田存修等13人的共同倡議和組織下,關帝廟得以重修。關帝廟的重修激活了主簿營村的唱戲傳統,一方面,廟宇落成之日,他們邀請菏澤豫劇團到村連續唱戲六天,第二年連續唱八天,以後連續唱了好幾年;主簿營三村重修周武廟之後也唱戲慶祝;另一方面,廟宇的重建激活了本村原有的戲曲傳統,村民們在有限的條件下組建了一個“鑼鼓隊”,農閒時幾個人聚在一起,敲敲打打,也深受百姓喜愛。


2008年重建關帝廟的時候,作為關帝神像雕塑設計的田存修感到廟宇建成之後需要有慶祝活動,於是就找到文革中“文藝宣傳隊”的幾位老夥計,還邀請了原來“響器班”的人,商量著到聊城花了600多塊錢買了套鑼鼓,想著能在春節、十五等重大節日的時候敲敲,於是這幫老夥計就組成了一個田存修稱之為“鬆散的一個臨時集合體”的組織,每到農閒的時候或者重要節日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練練手、敲敲鑼鼓,為村子裡的百姓帶來歡快喜慶的氛圍。


2014年,國家號召在紅白喜事上要勤儉節約,於是有些村大隊就不鼓勵、有的不允許村民在紅白喜事上使用“響器班”。田存修抓住這個機會,自己研究製作了一個架子,把鑼、鼓、大鑔、小鑔等樂器放在一起,手腳並用,很有點“什不閒兒”的意思,自己研究如何打成點兒,自己排練自己,很快就成功了。從此後,自己一個人帶著這一套鑼鼓架子就可以去紅白喜事上“上事兒”了。田存修說,自己之所以搞這個,有三個原因:一為娛樂;二為掙錢;三為國家、群眾節約開支。2015年,田存修出去20多趟活兒,2016年,他的“活兒”也一個接一個。需要說明的是,田存修研製的把六樣樂器整合在一起由一個人操縱的模式雖然很新穎,但他打的鑼鼓點兒還基本都是戲曲上的鑼鼓點,如竹馬套、慢板、快板、流水、臥龍山、包公陳等等。戲曲元素在魯西大地上由一個人打出了世紀的迴響。

每日一村| 莘縣張寨鎮 主簿營村

每日一村| 莘縣張寨鎮 主簿營村

我們在村落戲曲傳統課題中訪談的村民主要是以下幾位先生:


劉文周,1943年生人,退休前為原莘縣第二中學教務主任、語文教師

訪談人:張成福、趙燦、張亞楠等

訪談時間:2016年6月30日上午

訪談地點:朝城鎮劉文周家


劉文周,1943年生人,退休前為原莘縣第二中學教務主任、語文教師

訪談人:張成福、趙燦、張亞楠等

訪談時間:2016年6月30日上午

訪談地點:朝城鎮劉文周家


吳增印,原主簿營四村主任

訪談人:張成福

訪談時間:2016年6月30日下午

訪談地點:主簿營村吳增印家


趙懷卿,1938年生人

訪談人:張成福、趙燦等

訪談時間:2016年7月2日上午

訪談地點:主簿營一村村委活動室


田存修,1949年生人,現主簿營鑼鼓隊隊長

訪談人:張成福、趙燦等

訪談時間:2016年7月2日下午

訪談地點:主簿營村田存修家


吳明坤,1945年生人

訪談人:張成福

訪談時間:2016年7月3日上午

訪談地點:主簿營村吳明坤家

來源:青島燦成文化傳功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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