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续本《红楼梦》的章回学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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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本第八十四回回目是《试文字宝玉始提亲 探惊风贾环重结怨》。

接上文夏金桂把薛姨妈气了个两肋苦痛,被宝钗劝解一番而已。

且说贾母一干人从宫中回来,不几日,元妃小恙即愈。贾政向贾母请安,老太君说元妃惦念宝玉的功课和婚姻,让贾政上点心。

贾政先从功课入手,亲自调阅了宝玉的三篇政论八股文,尚觉满意。门客提亲遭贾母否定。

薛姨妈探望贾母,家长里短,实为“金玉良缘”而来,贾母竟然一反常态对薛宝钗赞誉有加,其中有些话甚至触目惊心。

“都象宝丫头那样心胸儿脾气儿,真是百里挑一的。不是我说句冒失话,那给人家做了媳妇儿,怎么叫公婆不疼,家里上上下下的不宾服呢。”

这是那个刘姥姥二进大观园参观宝钗住处“雪洞”时连讽带刺“我们得住到马厩了”,“太不象话”的那个贾母吗?后文再议。

巧姐儿受惊搐风,大概是老百姓所说的“掉魂儿”的病症,用到安神大药牛黄,费劲周折淘到了真牛黄,偏不巧贾环受母之命前去探视,又想见识牛黄真面目,毛手毛脚将煎的药洒去一半,气得王熙凤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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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本第八十四回回目是《薛宝钗弥望金玉缘 史湘云喜得如意郎》。

接上文贾母仙逝,鸳鸯被贾赦所逼,以守孝三年为借口托延,自此看破家奴运命,由忠变恨,恰王夫人被促狭鬼所害,贴身丫鬟玉钏想起姐姐金钏之死,与鸳鸯惺惺相惜,意欲与司棋等从内部起事。

贾赦封官,贾政失落,逼宝玉参加秋闱选试,名落孙山。

薛蟠吃酒回家,闷闷不快,劝姐姐宝钗也活动活动,合府传着守孝一完,二玉就订亲了,宝钗被点到痛处,默然沉思。

宝钗到黛玉处游说要找道人捉鬼,除除府中秽气,贾政听说,竟一反常态,答应让道人做法。

张道士装神弄鬼,最后才亮出此戏看点,“家中公子衔玉而生,玉为土,土生金,应择金字者为姻,不可与带木女子联姻,”。没想到酸儒贾政此时含笑而答,“错也,宝玉为土,若择一金者,土生金,岂不吃亏了,还是择一玉者,土土相安,无相生相克之忧也。”

薛宝钗大败。弥望金玉良缘。谁能想到从借口选才人而进京实则求宝玉良缘的大计谋大计划被贾政否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史湘云嫁了卫若兰,翩翩少年公子,湘云意气风发。至此乃第一桩美姻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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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本第八十四回回目是《倪二哥庙会遇知音 冷三爷村肆警旧雨》。

接上文贾母归西,鸳鸯剪喉。

刘本这一回目跳出荣府,从市井之口和落魄官僚口中述说贾家之变。

那个看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机伶丫头林红玉赎身自救,与曾经管理过贾府园林的贾芸结为伉俪,大有“抽身须趁早”的先见之明,二人商议开个花圃自给自足。

曾借钱给贾芸向王熙凤行贿的市井豪侠醉金刚倪二到贾芸处吃酒,因有摔跤一门功夫被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相中,相约到潢海铁网山打猎,(其实就是太子党相约去谋刺秋狩的皇党,而宁国府有一股势力正与其同党)。

贾赦被弹劾,锁枷肩上扛,与之有牵连的贾雨村惶惶不安,在村肆二遇冷子兴,继续演说贾家现状,皇上似对贾家逐渐失去耐心,贾雨村又是替贾家干过脏活的,尤其是帮贾赦讨古扇而构陷石呆子,牵一挂二,雨村自感风暴将至,幸冷子兴冷三爷是个古董商,有意要帮贾雨村摆平此事,雨村感激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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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本最大的败笔在于否定了贾母是坚定的“挺林派”,是林黛玉最强有力的保护伞,薛家进京不回在京之家,不到薛门亲戚家,而是投奔姐姐王夫人的贾家,智商再低的人也清楚薛宝钗的目的就是要做贾宝玉的妻子,成就“金玉良缘”的美梦,作为贾府的掌门人贾母什么风浪没有见识过,什么小鬼做妖能逃过她的法眼,况且林黛玉是她的嫡亲外孙女,薛宝钗算哪颗葱呢?成就“木石前盟”是贾母以一贯之的既定方针,为此甚至讥讽薛姨妈,敲打王夫人,责问薛宝钗,怎么可能忽然认了薛宝钗当孙媳妇,那么将至林黛玉与何地呢?

不怨后人诟病高鄂的续作,他的立意主旨与前八十回背道两驰,搁谁也不能无动于衷。

你高鄂可以写贾宝玉难拗父命去学八股,考秋闺,去搏功名,续族昌,但在关系到整部书的核心问题上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偏差,在对待宝黛的姻缘上可以有阴谋论,可以允许有一股势力对抗坚定的贾母,欺骗贾母,特别是当贾母身心不能自主的情况下,但绝不允许贾母在没有任何特定原因的情况下妥协、叛变、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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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本对薛宝钗的打击显得幼稚可笑。

一是薛宝钗提议让道士捉鬼,这可能吗,这还是那个自设为“娴淑有度,张驰有方,八面玲珑,工于心计”的贤人吗?况且,薛宝钗是外人,她其实是无权干预贾府内事的,况且这样做有违教化,薛宝钗怎么可能去游说林黛玉呢?林黛玉能做得了贾府的主吗?如果薛宝钗要施阴谋诡计也得由薛姨妈出面,找到府中主事之人决断才行。让薛宝钗赤膊上阵,岂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好个饱读诗书的贾政贾老爷,竟然同意薛宝钗的主意让道士抓鬼,然后将薛宝钗一击毙命,绝望于“金玉良缘”,这符合贾政的形象吗?怪力乱神在官僚身上只能偷偷摸摸做,怎么可能如此大张旗鼓呢?这是怕皇帝抓不住把柄吗?还是怕贾府倒得慢的节奏?

贾母和王夫人先后去逝,对于宝玉的婚事,贾政确有绝对的肯定权和否定权,但用如此荒诞不经的办法打压薛宝钗实属可笑至极!

三种续本《红楼梦》的章回学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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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本人再一次对刘本的续书予以肯定和推崇。

醉金刚倪二在前八十回的脂批中有明显透露还要出场,而且他的出场会和一场惊心动魄的“日月之争”有莫大的关联,也通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把贾府“月派”人物串联起来,暗合“原罪首在宁”的伏线,为贾家大败局埋下祸端,抄家之罪才能合情合理。

冷子兴与贾雨村的二论也符合贾赦强买强卖、草菅人命最后惹出荣府祸端的伏笔。不得不说,刘心武老师十年探究成果斐然,虽然有些用词不够恰当,比如说“善扑营”之类的机构是在清朝才设的,是康熙帝为了对付鳌拜而设,显然前八十回的文字是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侧漏的。

从写作技巧上来,刘本把“日月政变”和“贾府将倾”这样的大事从府邸中突围出来,借由第三只眼和第三张嘴看到并说出来,更加强化了渲染力和旁观者清的可信度。

三种续本《红楼梦》的章回学习(四)

仁智各见,诸君自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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