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行道
詩/陳鏡
1.駱駝
油畫上的駱駝
（背景大家都知道
自然是浩瀚的沙漠）
戴著一頂灰色的禮帽
這無可厚非
時下許多寵物
不也衣冠楚楚
讓人忍俊不禁的是
帽子戴在駝峰而非頭上
2.關於鳥的詩
我寫過一隻鳥
但那隻鳥不是這隻鳥
誰說飛的是鳥
不飛的就不是鳥
鳥與白雲有什麼關係
有時候覺得字說不清我的意思
就換成句子表達
小鳥可以成為人的寵物
沒有鳥就意味著虛無
3.天使
再高明的畫師
畫鳥也會畫上兩隻翅膀
長翅膀的
除了鳥兒還有天使
展開翅膀
就註定孤獨
飛與不飛都孤獨
4. 花園
花園裡長一些草
依舊是花園
籬笆牆上的爬山虎
不是老虎
有花就有鳥來
鳥語花香
草裡有些蟲子
冬天來了
蟲子藏在地下
5. 傾聽
在村口的河邊
洗洗耳朵
有聲音的地方
需要傾聽
6.時間
發條鬆了
時針日夜不停
沒有人懷疑時間
門敞開著
高高的門檻擋著
不至於往回退吧
7.常識
生活常識告訴我們
一日之內
總有一些時間
伸手不見五指
可能是一種心態
石刻的獅子困了
眼睛也得睜著
關注黑暗中的動靜
但不能遷怒於雕塑家
8.電影
到電影院時
首映式演了一大半
片子是根據某短篇小說改編的
原著的紙已經變黃
據說故事情節很曲折
虛構並不影響感動
再看一遍
似乎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
看來全劇只有在想象中復原
9.漏網之魚
哲學老師不止一次地說
漏網之魚的“網”是形而上的
漏網之魚的“魚”是形而下的
有魚漏網是漁人疏漏
漏網之魚
游來游去
10.單行道
做夢的魚閉著眼睛
天氣預報不錯過每一天
你的雲過我的邊界
單行道沒有誰會再回來
11.俗語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老人脫口而出
儘管說的是事實
實際表現出人對人的蔑視
風馬牛不相及
俗語無須解釋
解釋則畫蛇添足
有腳的蛇豈不是幅漫畫
12.雨
雨從空中落下來
過了一段時間
顏色有些變化
遇見幾塊石頭
（石頭沒有開花
石頭上的小草在發芽）
停了片刻
落在地上
後來就消失了
13.幸福
風送來一些粗糙的聲音
我無意中聽見
不知道它們來自何方
總是令我心動不已
14.電影
多年前拍的片子
演得久了
被奉為經典
聲音似是而非
色彩留給記憶
主角一次又一次死去
觀眾忙著趕路
無人為他哭泣
15.玫瑰
玫瑰除了是一種美麗的花兒
還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枯萎的記憶裡暗香襲來
畫一朵想象中的白玫瑰貼在牆上
16.老樹
老樹的老
在於根的錯綜複雜
不像男人的年紀
直接看鬍子的長短
根隱藏地下
延伸到老遠
若被連根拔起
會空留一坑
和一些看不見的東西
17.魚
深水處暗無天日
一陣劇痛
魚被淹死
漂在水上
我從一個夢裡醒來
進入另一個夢
星光下的雲
淡淡退去
18.車子
車子停在樹下
玻璃上落滿灰塵
刮雨器成了擺設
前輪似乎還在飛轉
來來往往的人
指手畫腳
像品評一件古董
19.冰雪
雪更多的時候是個概念
下不下都與時間無關
因此可以假設
比如讓雪在夜裡下
光會照亮一片天
其實冰比想象的藍
觸摸的感覺有些疼
回憶起來很柔軟
20.歸宿
從這裡開始
在哪裡結束
沒有人知道
魚從河裡來
還能再回到河裡去
山頂的那隻鳥
沒來得及看看腳下
就已飛得很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