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來襲,綏芬河,這個位於黑龍江東南角、曾被人戲稱為“要用放大鏡才能在地圖上找到”的中俄邊陲小城,突然成為舉世目光聚集的焦點:3月27日至4月13日,經黑龍江綏芬河口岸入境2497人,其中322人確診新冠肺炎,還有無症狀感染者38人,一時間常住人口僅7萬的小城成了抗疫前線。
綏芬河在哪?為什麼是綏芬河?這座百年口岸的誕生與發展,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偶然,也孕育著各種各樣的必然,從幾個歷史長河的精選片段中,我們來尋找答案。
▲4月15日,綏芬河口岸。這也是綏芬河第三代國門。(張濤/攝)
因鐵路成為“黃金通道”
1903年1月,清政府設立“總理綏芬河鐵路交涉局”,綏芬河第一次以一個城市的身份出現在地圖上。
如果沒有鐵路,也許根本不會有這座城市。不過最初,小城與鐵路本無緣。
19世紀末,沙皇俄國為了自己的戰略目標,在中國領土上修建了一條以哈爾濱為中心,西至滿洲里,東至綏芬河,連接符拉迪沃斯託克的“中東鐵路”。
這條鐵路原本打算在當時的東寧縣三岔口修建,並以東寧境內水系綏芬河作為站名。可修築中工作人員發現,當地的地質結構並不適合修建鐵路,鐵路只得向北移動了50多公里,這就是現今沒有綏芬河流過的綏芬河市。當時,小城依山而建,林木豐茂,我們至今也很難在文獻中準確找到對其之前歷史的更多記載。
1903年中東鐵路建成,因其距俄羅斯對應口岸波格拉尼奇內16公里、距俄遠東最大港口城市符拉迪沃斯託克210公里的獨特地理位置,迅速成為連接東北亞和走向亞太地區的“黃金通道”,這也奠定了綏芬河地區交通、通訊、通商的基礎,使它得以與符拉迪沃斯託克、哈爾濱近乎同步的發展。
據綏芬河市官方史料記載,1923年3月,東省特別區行政長官公署設綏芬河市政分局;1927年4月,國民政府成立東省特別行政區綏芬河市;1933年7月,綏芬河公署成立。20世紀30年代,有俄、日、朝、英、法、意、美等18個國家的使節和商賈雲集於此,文化和經貿交流異常繁榮活躍,五顏六色的各國旗幟林立市區,時稱“旗鎮”和“國境商業都市”,並獲得了“東亞之窗”的美譽。綏芬河還在中國東北邊陲最先開通了火車、汽車,最先有了電燈、電話,被冠之“文明中心”。彼時,來自內地和多個國家的商人有1萬多人,常年往來於綏芬河與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之間,從事邊境貿易,人稱“跑崴子”。
在今天已經被改造為中東鐵路紀念館的綏芬河老火車站內,通過一幅幅老照片,我們可以窺探到鐵路為這座邊陲小鎮帶來的繁榮,而在綏芬河老城內,一座座俄式建築,也記錄了這座小城曾經的繁榮。
國際紅色秘密交通線的建立
20世紀初期,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風起雲湧,催生了綏芬河國際紅色秘密交通線的建立,歷史賦予了這個邊境山城神聖的使命。
1919年3月,莫斯科召開了國際共產主義代表會議,宣告第三國際即共產國際成立。為了幫助創建中國共產黨,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在上海、北京、哈爾濱設立了交通聯絡處,開通了從大連海路通往上海,陸路通往北京的交通線。綏芬河地處中東鐵路東線,被設立為地下交通中轉站。從此,綏芬河成為中國共產黨與共產國際聯繫的重要樞紐。
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中國共產黨走上了獨立領導中國革命的道路。在此轉折點,迫切需要召開一次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以研究關於中國命運及革命成敗的重大問題。但迫於國內嚴重的白色恐怖,很難找到一個安全的開會地點。最後中共六大確定1928年在蘇聯首都莫斯科州納羅法明斯克地區召開。
為了中共六大的順利召開,共產國際、蘇聯共產黨和中共臨時中央密切配合,通過哈爾濱、綏芬河、滿洲里等地下交通站,接送會議代表過境。據史料記載,參加中共六大的代表共計142人,其中從綏芬河出境的代表有瞿秋白、蔡暢、徐特立、何叔衡、龔飲冰、李文宜、楊之華、方維夏、龔德元等,共計19人。從綏芬河入境的代表有周恩來、鄧穎超、李立三、蔡暢、鄧中夏、羅章龍、項英、楊之華、向忠發、張國燾、龔飲冰、毛簡青等50餘人。從此,中共六大與綏芬河這座邊境城市緊緊聯繫在一起,綏芬河國際紅色通道上也留下了光輝足跡。
中國東北開放的一扇窗口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綏芬河人民過上了新的生活。
1952年,綏芬河軍政委員會保衛部接到東北軍區公安部隊發來的《出入國境治安檢查暫行條例》及政務院頒發的《進出境列車、車員、旅客、行李、物品檢查暫行通則》,經軍政委員會研究,綏芬河被認為是中蘇邊境的一個重要口岸,有設立邊防檢查站的必要,遂向東北人民政府報告建立綏芬河邊防檢查站。
1953年3月3日,經東北人民政府批准,綏芬河邊防檢查站正式成立。建站初期,這裡編制只有11名幹部和監護排10名戰士。而從綏芬河口岸出入境的人員也較為單一,以蘇聯軍人最多。
1987年,當時的國務院經貿部授予綏芬河市對蘇開展貿易和經濟合作的權限。山城站在了新的歷史起跑線上。從此,田園般的生活中注入了“國際意識”。
改革開放初期,綏芬河還是一個“一條馬路、一盞燈,一個喇叭全城聽”的萬人小城。隨著中蘇關係緩和,80年代末,綏芬河市開始與相鄰的波格拉尼奇內開展貿易合作。貿易一開,綏芬河迅速成為中國東北開放的一扇窗口。
在不斷探索中,邊境貿易在綏芬河慢慢展開了。1987年10月26日,綏芬河與濱海邊疆區易貨貿易正式開通。1989年1月24日,綏芬河市與蘇聯對外運輸部門首次就開通公路議題進行正式會談,共同商定開通綏波區間公路。1990年3月10日,雙方舉行盛大的典禮儀式,宣告綏芬河市至蘇波格拉尼奇內區間國際公路正式通車。至此,綏芬河口岸有了鐵路、公路兩條通道與蘇聯對接。
三代國門記錄發展腳步
在天長山腳下小綏芬河南中俄邊境附近,雙方設立一處鑄鐵手動擋杆,用以規範過境人流和車流,這就是綏芬河的第一代“國門”,現在,這道國門正安靜地佇立在綏芬河的中俄邊境線上。
已經退休的原綏芬河市中蘇友好協會會長李恩泰,以前總願意和老伴一起到綏芬河國門那走一走,看看已經正式投用的第三代國門,再看看已經“退役”的第一代、第二代國門。
“興邊通貿,讓綏芬河有了今天。”李恩泰說。
1991年10月1日,第二代國門落成使用,綏芬河擁有了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國門。
如果說第一代國門見證了綏芬河現代邊境貿易的開始,那麼這座集過客、過貨和旅遊觀光為一體的建築,見證的則是綏芬河口岸的迅速成長。從80年代末汽車臨時過貨運輸口岸到1994年成為國家客貨運輸一類口岸,綏芬河在貿易中迅速成長,一個邊陲小鎮成為遠近聞名的“國境商都”。
2012年8月,綏芬河第三代國門正式開始建設,2014年底新國門建成。第三代國門高51.8米,長81.8米,跨度54.1米,雙向8車道通行,國門主體建築共分九層,氣勢雄偉。
站在新國門上,人們可以眺望對岸的俄羅斯和往來中俄兩國的車輛、人群,還可以看到手動擋杆的一代國門和已經“退役”的二代國門。
“從鑄鐵擋杆、到二代國門,再到今天雄偉的新國門,它們記錄了綏芬河市的發展,也記錄了綏芬河作為中俄經貿往來窗口的日益繁榮。”李恩泰說。
作為中國向北開放的窗口,從來都是綏芬河的使命。
來源|讀者報 作者|李鳳雙 鄒大鵬 馬曉成 郭策 趙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