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文:劉興亮

01

家鄉柳林縣盛產紅棗,尤其三交鎮這一帶,是很重要的經濟作物。農業部於1998年命名三交鎮為「中國紅棗第一鎮」。

對我們這些生於斯長於斯的人而言,它比所有其它瓜果零食都好看,美味。

這種感受是屬於兒童的,兒童的感受又往往伴隨終身,不可磨滅。

02

柳林雖算不上荒僻苦寒之地,但與雨水繁密的南方不同,此地乾旱,貧瘠的土地物產有數,除夏秋之際的瓜果桃梨外,整個冬春季節沒什麼零食。

唯有兩樣東西可以過冬,棗和核桃。儲存得當的話,可以越二三年不壞。

這兩樣東西就常年扮演了兒童零食的角色,不可撼動。有意思的是,現在的小孩比我們當年多了一種選擇,可以把這兩種零食一起吃了,因為聰明的老家人後來發明瞭一種新品種,叫「棗夾核桃」,把棗核去掉,用核桃填充進去。

在棗還是棗,核桃還是核桃,棗夾核桃還沒有發明出來的那些年月,棗比核桃更受小朋友喜愛。

因為棗在初熟時是清脆可口的水果,放在簸箕裡隨著水分的緩慢流失,又成了美味的乾果,隨時可以抓起來嚼。真可謂成長路上的甜蜜好夥伴!

棗還能包入油糕做成棗糕,那是我小時候夢寐以求的美食,通常只有紅白喜事才能吃到。箇中味道複雜無以形容,食之如甘飴入口,且韌性十足,叫人感覺生活異常充實。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村裡有人家辦喜事,我連吃了13個棗糕,但感覺經由人(老家方言:紅白喜事主人家請來的總管)老拿眼鏡在瞟我,就不好意思繼續吃了。後來母親告訴我,那個經由人是個斜眼,並不是針對我。把我後悔的呀。

03

魯迅先生有篇膾炙人口的《秋夜》,開篇寫道:「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兩株棗樹象徵著晦暗人生時期的倔強和希望。

的確,棗樹的生命異常頑強,它們不太挑剔,放到北方任何干旱的山區都能長成,成熟期短,還很矮小的時候,就開始掛果。

棗樹還特別善解人意,如果遇上乾旱,糧食減產,果實會結的十分稠密,產量上升,無形中彌補了莊戶人家的損失。尤其柳林縣的沿河鄉鎮,家家戶戶都有幾株乃至更多棗樹。

04

劉興亮先生有篇日後也許可能大概估計會膾炙人口的《家鄉的紅棗》,篇中04小節寫道:「在我老家的祖屋院子裡,可以看見牆內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那兩顆棗樹,是我們兄妹四人童年記憶的精髓所在。它們不僅是我們對紅棗記憶的源頭,也是很多故事的緣起處。

或許是由於祖祖輩輩的精心照料,所以總感覺這兩顆樹上結的棗,比別人的棗,顏色更深,個頭更大,果肉更甜。小時候的我,每年都從清明節開始盼起,一直會垂涎欲滴到中秋節。

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四月十五棗開花,五月十五捻捻轉,六月十五青蛋蛋,七月十五紅圈圈,八月十五棗上杆。」這是我記憶深處的民謠,八月十五中秋節,是吃棗的最佳時節。

然而等棗紅了,父母卻不讓我們吃,小時候家裡窮,打棗後是要賣了換錢貼補家用的。每到棗紅時,父母就會對這兩棵樹嚴防死守。

再好的防守,也會有漏洞。於是童年最大的樂趣就是偷偷爬上樹摘棗吃。在我還不會爬樹的年月,就等著哥哥姐姐們偷來給我吃。二哥劉繼興給我偷的次數最多,姐姐劉香芝次之。大哥劉照興雖然次數最少,但量最足。

05

世界上有很多品種的棗樹。記得初中地理書上寫伊拉克盛產椰棗,蜜糖成分極重,是世界名產……

不管有多少,這些棗都沒有柳林的棗好吃,掛在樹上從青澀到酸爽再到酸甜大甜,放到冬天的紅棗,有一部分雖然水分減少但由於糖分足,肉會軟化變密,吃起來異常甜美,沾滿口腔綿綿不絕。

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紅棗是北方地區少有的富含糖分的水果,與鴨梨蘋果等不同,又易於存儲,用處很大,在人們的日常飲食結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紅棗到了冬天會變得乾癟,除了小孩子用作零食直接吃,通常要蒸或煮,讓它們再變得飽滿。

有的人家相對講究,在秋天用閒置的罐頭瓶泡酒棗,數月之後,無論何時打開,紅棗都保持著豐腴的形狀,入口後水分充足別是風味。酒棗是居家飲食的美味,也是饋贈親友的好禮。只不過,孩子吃酒棗,要適可而止,以防酣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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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花還可以釀蜜。

每當棗樹開花的時候,養蜂人帶著封箱在山間安營紮寨,蜜蜂忙忙碌碌,會有很大收穫。

汪曾祺先生在一篇文章中,寫到一位在玉淵潭採蜜的養蜂人——那時候玉淵潭公園還允許養蜂人帶著東西就地作業,他與養蜂人交流,問是不是棗花蜜最好,沒想到對方回是荊條花蜜最好,雖然答案不是棗花蜜,但足以證明棗花蜜在民間的口碑甚高。

棗木是非常硬的硬木,在傢俱中不太常用,但是過去尤其在古代,它是被用在印刷業裡的。宋代開始的活版印刷,多用梨木、棗木做模板,所以棗樹是在傳承文化,普及文字,擴展文明方面起了很大作用的樹木。

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有的文人謙遜,自己作品付梓之際,會謙稱「災梨禍棗」,意思是這些作品本不值得出版,如此一來還害了些梨樹棗樹。非常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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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如家鄉的黃土般純樸,性格若家鄉的棗樹般堅韌,經歷像家鄉的黃河般滄桑。」

這是在BBS年代,我曾經用過一個自我介紹。我一直很喜歡。尤其是中間那句。

前後兩句其實都是為了烘托中間這句的。

08

如今我們能吃到的水果零食數不勝數,五大洋四大洲的特產唾手可得,紅棗已經在生活中變得越來不重要。

然而,夏秋之際的中國人,還是要吃棗的。這段時間的超市裡幾乎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這時候,我不免要買一點嚐嚐。無論白天還是晚上,不管用什麼方式吃,雖然也覺得好,但就是覺得比家鄉的紅棗略輸文采。

吃棗還得去我的家鄉柳林。如果你在紅棗成熟的季節,來到黃河沿岸作一次旅遊,你一定會欣喜地領略到柳林紅棗林帶的壯觀。整個黃河東岸的村村社社,棗林蔽目,樹蔭翳日,那壓滿枝頭的棗兒,顆顆噴紅吐焰,紅映河谷,香溢山鄉,準使你饞涎欲滴,流連忘返。

劉興亮 | 家鄉柳林的紅棗

鄉情不是抽象的東西,總是寄託在一些具體的事物上。就我而言,棗就是這樣的事物。


本文圖片來自@柳林縣第二屆紅棗文化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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