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保監會於學軍:我國外貿形勢明顯好轉超出預期

銀保監會於學軍:我國外貿形勢明顯好轉超出預期

經濟觀察網 記者 黃蕾 “今年下半年以來,我國外貿形勢出現明顯好轉,這有些始料未及,已成為我國宏觀經濟中最超預期的一個方面。”12月5日,銀保監會國有重點金融機構監事會主席於學軍圍繞“當前我國貨幣環境正在出現變化,對宏觀經濟發展及調控將會帶來影響“這一主題,在新華社瞭望智庫主辦的“2020第五屆新金融論壇”上發言。

於學軍表示基於5月以來,外貿進出口形勢發生的明顯變化,他認為中國今年外貿進出口實現正增長是沒有問題的。

兩大原因促外貿形勢明顯好轉

於學軍指出,近年來,受我國生產製造成本的持續上升以及中美貿易摩擦的影響,中國的外貿進出口進入一個相對不穩定的時期。2015至2019年,外貿進出口分別是下降8%、下降6.8%、增長14.1%、增長12.6%和下降1%,明顯大起大落。從長期來看,我國外貿依存度持續下滑,從峰值2006年的64.2%下降為去年的31.8%。今年以來,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以及美國總統大選等因素的擾動,中美經貿摩擦愈演愈烈,進一步延伸到科技、金融等領域,這使中國的外貿進出口受到明顯的衝擊。一季度,在去年下降1%的基礎上進一步下降8.4%,彷彿一下子降到冰點。

但是自5月以後,隨著中國抗擊疫情取得巨大成功,復工復產復商復業等進展迅速,外貿進出口形勢也發生了明顯變化,自上半年降幅收窄到減少6.6%,比一季度明顯好轉後,下半年降幅收窄更加明顯。到最新10月份的統計,中國外貿進出口累計完成3.71萬億美元,按美元計價只比去年同期減少0.8%,其中出口還增長了0.5%。最近四個月,分7、8、9、10單月來看,分別增長7.2%、9.5%、9.9%和11.4%。最近全國港口集裝箱的吞吐量大幅度增加,其中10月份完成的外貿集裝箱1401萬標箱,同比增長11.5%。

那麼在全球貿易大幅度下滑的大背景下,我國的外貿進出口何以出現逆勢增長的態勢?圍繞這個問題,於學軍表示於近期進行了一些調研和分析,並認為主要有兩大原因:

第一,中國是全球最大的生產製造中心,工業門類齊全,尤其是以電子消費產品為代表的生活類消費品的生產製造,更具有產業鏈、供應鏈的明顯優勢。廣東的一些電子消費品生產企業反映,如果將成本、產品質量和效率等多種因素綜合考慮進來,那麼毫無疑問,中國仍還是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另一方面,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後,中國最早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擴散,並率先恢復生產,使這些生產製造的優勢得以體現。而印度等東南亞不少國家因難以扼制疫情的蔓延,以至許多生產無法組織恢復。所以,現在有不少訂單重新轉而投向中國,出現所謂的“爆單”現象。最近也有報道反映,中國的外貿企業又面臨久違了的產能跟不上、招工困難、國際物流成本大幅增加等難題,爆倉、甩櫃情況頻發。據日本媒體最新的報道,中國國內供應鏈先於其他國家得以恢復,轉移到國外的一部分生產迴歸國內,這也拉動了中國的出口。因此,目前中國在世界主要經濟體出口總額中所佔份額呈上升趨勢,超過了歷史之最。現在世界對中國出口產品的依賴程度愈加明顯。

第二,與人民幣重新面臨升值壓力有關。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嚴重衝擊,美聯儲從今年3月以後開始實行無限量的QE政策,雖使其資產規模迅速增加,由2月時2.4萬億美元至8月已超過7萬億美元,同時美元指數也從接近100快速下降為現在大約91,就此也改變了自2013年以來的強勢美元局面。美聯儲超寬鬆的貨幣政策,以及美元的明顯走弱,使人民幣從5月開始進入升值通道,由之初的大約7.1:1美元,升值到現在的6.55:1美元。面對人民幣重拾升勢的局面,不少企業界、經濟界人士均齊聲呼籲人民幣不能過快升值。現在外貿企業已感到人民幣升值給它們帶來的明顯壓力,因為人民幣升值就意味著出口企業的收入減少,人民幣升值百分之幾,出口企業的收入就相應減少百分之幾。

不過於學軍認為,正是因為人民幣升值或面臨升值壓力,才有利於促進中國企業的出口。而一旦人民幣出現貶值或貶值壓力,就不利於中國的外貿出口。所以,自5月以來,中國出現的外貿出口逆勢增長的局面,實與同期發生的人民幣升值有關。反過來看,正是由於出口強勁才帶動人民幣升值壓力,兩者是一種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關係。或者再簡單一點講,凡是人民幣面臨升值壓力的時候,中國的外貿形勢就好,凡是人民幣面臨貶值壓力的時候,中國的外貿形勢就不好。同時人民幣出現升值壓力時,人民幣資產的吸引力也開始體現,外資就會加速流入中國。據最新統計,今年前三季度,中國利用外資總額超過8000億元人民幣,同比明顯增加。9月末境外機構持有國內債券的託管面值達到2.6萬億元,比年初增長38.3%。最新的數據是2.76萬億元,已經連續24個月增持。

人民幣升值使我國貨幣環境悄然變化

於學軍認為,人民幣匯率由貶值轉化為升值,使中國的貨幣環境悄然發生變化。

自5月以來,人民幣由前幾年的貶值壓力轉變為升值壓力,背後的主要原因是美聯儲貨幣政策的大幅度調整。為了應對突然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以及經濟出現明顯下滑的影響,3月16日美聯儲將基準利率一次性調整為0,同時還實行無限量的量化寬鬆政策。隨著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從4萬多億美元陡增到7萬多億美元,美國的貨幣供應量也大幅度跳升,其廣義貨幣M2由之前的大約15萬多億美元迅速增加到超過18萬億美元,於是美元又出現了全球膨脹之勢,也使美元開始進入貶值通道。最近,花旗銀行、高盛集團、彭博社等均一致認為明年美元仍將走軟,有的甚至預測還會貶值20%。同時也有文章指出:美國空前的刺激性政策易放難收,預計將延續到2024年,一個原因就是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大幅度調整造成的影響。而中國常態化的貨幣政策下,人民幣資產的收益率明顯高於其他發達經濟體,從而推動國際資本向中國流動。

同時,中國控制疫情迅速有力,並統籌抓好經濟社會各項工作,經濟快速恢復,現在國際上普遍看好中國的經濟增長。而反觀美國,新冠肺炎疫情控制顯然很失敗,總統大選又紛爭不斷,短期內的經濟恢復增長難言樂觀。

中國外貿進出口及其順差的增長,大量外資的流入,使中國的貨幣環境悄然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首先,外匯儲備又開始趨於增加,為此央行已於10月10日發出公報,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從20%下調為0,這是自2018年8月之後再次恢復到0。同時,人民幣匯率也達到自2018年6月以來的最高水平;第二,貨幣供應量增速明顯提高。至10月末的最新統計,我國M0、M1、M2三個層次的貨幣供應量分別增長10.4%、9.1%和10.5%。其中廣義貨幣M2的增速是時隔三年之後重返雙位數增長,之前的三年即2017-2019年,增速均不到9%;更突出了M0和M2的變化,其中M0的增長十分驚人,因為2012年之後M0就進入單位數增長,特別是近三年,分別只增長3.4%、3.6%和5.4%,今年一下子超過了10%;M1的增速也不同凡響,由前兩年即2018、2019年分別只增長1.5%和4.4%,今年一下子超過9%。

於學軍表示,今年以來,中國各個層次的貨幣增速出現這麼大的變化,顯然與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有關,上半年我國緊急出臺了不少抗擊疫情的宏觀調控政策,加大貨幣信貸的投放力度,支持抗疫救災、復工復產等,“六穩、六保”各項工作任務均取得顯著成效。

“但除此之外,有無由於全球主要經濟體貨幣政策出現的巨大調整,進而引發全球貨幣增加過多,並對中國的貨幣環境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呢?我認為是存在的,並且未來一段時間這種影響還會越來越大,表現也會越來越明顯。”於學軍表示。

貨幣政策的變化帶來考驗

於學軍認為,貨幣政策發生的變化對宏觀經濟發展及調控帶來新的考驗。

宏觀經濟最重要的調控手段是貨幣政策,而貨幣政策的調整變化最後都會作用到貨幣供應的增量變化上。綜觀近20年來中國貨幣政策操作,其基礎貨幣的投放與控制,從大的方面來看,一是受外匯儲備的增減變化影響很大;二是2013年之後新出臺的一些政策性操作工具,如中期借貸便利、抵押補充貸款、逆回購等。一般情況下,當外匯儲備處於不斷的增加狀態,就以收購外匯形成外匯佔款來投放基礎貨幣;當外匯儲備處於減少的情況下,就以其他政策工具投放基礎貨幣,並對沖因外匯儲備減少而收回的貨幣。

今年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暴發以來,由於全球各國貨幣政策集體調整所帶來的貨幣環境的變化,人民幣由貶值壓力轉變為升值壓力,外資從流出轉變為流入,必然會對中國的貨幣管理形成多方面潛在的影響。這使基礎貨幣的投放渠道、貨幣特徵等也會隨著發生變化,並對宏觀經濟調控、資本市場、企業經營管理等都會帶來深刻的影響。於學軍表示,這種變化、影響,一般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短期內外界甚至很難把握和理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