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白小寧

她來到這世界,沒有找到真愛,這不是她的錯

白小寧從六樓跳下。下面有個平房,房上有條涼衣服的鋼管,正好擔在腰上,人沒死,腰斷了成了高位截攤。

我們縫衣店裡,最飄亮,最能幹,做活最好的人,就是白小寧。

小寧人飄亮,嫁了個能幹老公,後來老公當上了經理,有錢了就和她離了。

小寧最愛她的兒子,她捨不得她兒子,離婚不離家。同住一個屋,老公也不管她,可憐的小寧靠著自己的手藝,在縫衣店裡做衣服過生活。她掙的錢全花在了她兒子身上。她自己節省的很。

年前時,小寧找到我,說有個服裝廠要人。該過年了,多掙點錢把年過去。我隨她去了那個小廠,工價太低我沒幹,小寧卻留了下來。

剛過去年不久,小寧大病了一場。

病沒好,又來店裡幹活,她人瘦得變了樣子。見了我就說:咱倆有十幾年沒見面了。我一聽不對勁,其實我也就十幾天沒看見她而已。

小寧見劉媚兒買個麵包,自言自語:十幾年沒吃飯了,也沒見過麵包。工友們都說你吃吧。她在那裡猶豫不決,說能吃不?怕藥死婁!沒事,吃罷,不藥人。她也只是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

下班,小寧拿了兩件西裝說回去做。過兩天又來了,做成一件。放下另一件就回去了

老闆拿起衣服,裡外看了半天,忽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說小寧都病成了這,活還能做這麼好。工友們都放下活,走攏來:果然是一絲不苟,裡外連一個多餘的線頭都沒有,一氣合成流暢自然。

第二天,老闆說放假一天,都去看小寧。工友們都去了,小寧家不遠幾里路。到家見小寧老公正在吃飯,問小寧,他連頭也不抬,說:耍去了!

其實就是那天早上五點,白小寧跳了樓。

白小寧送到醫院,急著手術,沒家屬管她。醫院報了警,110找到老公,老公拿出了離婚證明。孃家父母早死了找誰去?最後找到生產隊,村委拿的錢。

那是一個昏昏沉沉沒有陽光的早晨,工友們去醫院看她。她半昏半迷睡在病號床上,工友們一見,都哭了。劉媚兒哭著說:白小寧,你傻死了。你跳了樓,這個世界上,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一會兒,小寧好象清醒了過來,工友忙著問她:白小寧想吃啥?她似笑非笑,軟聲無力:吃個水蜜桃吧!白小寧啊,她的一生或許就是憧憬著水蜜桃般的生活。老闆趕緊去買,剛上市的新鮮大紅水蜜桃,工友們剝了皮送到她嘴裡,也只吃了米大一點。

腰椎粉碎。手能動,腳一動也動不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膝蓋,她說痛,不讓動。白小寧啊,真的只有痛這一種感覺了。

又過兩個月,白小寧死了。

工友又去看,床上己空空沒有了人。一個護士也很傷感,說您都是她朋友吧?還有幾件牛奶,誰拿走吧。我說,不要,全扔了吧!

護士說,來看白小寧的有同學,有朋友。別人來看,她都是昏迷,唯有她兒子來了,她有說不完的話,可惜她兒子小也不懂。還有她小學時的一個男同桌,她一下就叫出了人家的名字,那個人熱淚盈眶。

後來,男同桌就來看了她幾次。每次倆個人都能說會話。還有一回二人還開了個玩笑

那人說,白小寧我給你號號脈吧?

白小寧就說,我給你號號脈吧!

倆個人手就放在了一起,久久地放在了一起。夕陽的餘輝透過醫院大窗,照進來,又緩緩走來,照在了他們的手上。

最後,白小寧說了一句:我快死了。隨後,

隨後,白小寧就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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