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敞亮得像個宇宙，才有了日月，雲霧和星星。
01
趙雅芝人生第一次高光時刻，可以追溯到1973年。
那一年，19歲的趙雅芝參選第一屆“香港小姐”，獲得第四名。
屏幕裡的“港姐”趙雅芝禮服加身、明豔動人，而屏幕外的香港灣仔街頭，正遊蕩著一個衣著襤褸、乞討近10年的13歲女孩，她的名字叫惠英紅。
自尊心與日俱增的惠英紅不願再去乞討，萌生了當明星的想法。她去夜總會應聘舞蹈演員，結果只能演小獅子，臉被一堆假獅子毛完全遮蓋。
1974年，20歲的趙雅芝和14歲的惠英紅已踏入演藝圈半隻腳，而日後的“三金影后”周迅才呱呱落地。
46年後，她們相聚於一部網劇《不完美的她》。
雖然目前該劇口碑分化，但周迅、惠英紅、趙雅芝話中有話，眼裡有戲，實力詮釋了什麼叫做“神仙陣容”。
戲裡，她們所飾演的角色都無法掙脫宿命的裹挾。
而在戲外，這三位演員沒有被“宿命論”束縛，人生各自精彩。
02
李少紅說，周迅是靠演戲和戀愛去認識世界的。
一語成讖。
由於父親是當地電影院的海報畫師，周迅從3歲起，就在影院吃飯、睡覺、看電影。
16歲那年，還在浙江藝校學習舞蹈的周迅，當起了掛曆模特。每拍一張，她可以獲得10到20塊錢。
那些掛曆裡，未成年的周迅總是濃妝豔抹，但那雙大眼睛，清麗如夢。
掛曆上這雙杏眼，引起導演謝鐵驪的注意。當時他正籌備拍攝《古墓荒齋》，劇中小狐狸一角遲遲未定人選。幾經周折，他聯繫到了周迅。
就這樣，17歲的周迅接演了人生第一個角色“小狐仙”。
但她沒火起來，沒人找她拍戲，一位前輩說她只能演丫鬟。
1993年，她與搖滾歌手竇鵬相戀，追隨他來到北京，當酒吧駐唱歌手。
最慘時，臺上有8個歌手，臺下只有2個觀眾，時不時還有地痞流氓砸場。
事業低潮期，竇鵬也單方面宣佈分手。她每天哭，學燒飯煮菜，想要挽回。但最終，這段感情消逝在庸常裡。
娛樂圈沒有秘密。
周迅的好幾段著名戀愛都上過八卦雜誌頭版頭條。
感情生活起伏的同時，演藝事業也一波三折。
周迅並非“天才型”演員，第一次拍戲說話還是結巴的。她每天背兩小時臺詞，跑步時、騎自行車時都在背。
拍戲時，別的演員可以一條過，她要反覆NG。
拍電影《那時花開》，高曉松不講戲，只對周迅說：“你覺得能看鏡頭的時候，你看一眼。”
周迅問：“鏡頭是什麼？”
“是歲月，我沒法告訴你到底什麼時候你會回頭看這一眼，看向歲月，看向你自己正在度過的一生。”
周迅說：“我懂了。”
從此，她懂得怎麼用眼睛述說故事。
34歲時，周迅在《畫皮》中再次演繹“狐妖”，顛倒眾生。
在佈滿碎石的雜草地上，她光著腳丫子來回奔跑，腳割破了，流血了，仍堅持不穿絲襪。她要感受角色那種迫切想逃離寒冷的心境。
2018年《如懿傳》開播，周迅被網友群嘲“強裝少女”。她明顯受到這些言論影響，每天愁眉苦臉。
兩年後，她在《不完美的她》中飾演緒之。得知生母為保護自己坐了15年牢，緒之從不敢相信到痛苦，再到崩潰，最後怒吼，情緒層層遞進，再次征服觀眾。
正如導演張亞東所評價的，周迅總是能在不自在的地方，找到讓自己自在的東西。
她喜歡在下雨天站在草地上，喜歡曬被子的味道，想設計一款香水叫做“下雨天的草地”。
如今她學會接受自己，包括自己所有的怪癖。
03
3歲時的周迅睡在電影院，3歲時的惠英紅卻睡在香港街頭。
13歲以前，惠英紅都靠街頭乞討為生。
白天，她在灣仔街頭賣口香糖，來回走十幾個小時，餓了就吃一些餐廳後門扔出來的剩菜剩飯。
夜晚，她蜷縮在街角廢棄的小木屋裡。一個颱風襲來的夜晚，熟睡的她突然睜開雙眼，發現屋頂沒有了。
惠英紅坦言自己沒有童年。
有次，她3小時內賣出200多元的口香糖，樂悠悠跑去盪鞦韆。結果媽媽知道後，追了她整整三條街，把她打個半死。
13歲後，她不願再乞討。為了賺錢，偷偷跑去夜總會當舞女，練就了10分鐘內記下一段舞蹈動作的功底。
那是香港影視圈的黃金時代，街頭影院掛滿了炫目的明星海報。
惠英紅萌生了當演員的想。她寄信給導演李翰祥毛遂自薦，信裡夾著她特意花“巨資”在影樓拍的形象照。但遲遲沒有迴音。
那個未來並不遙遠，只差一個機會。
夜總會臺上，穿著古裝跳中國舞的惠英紅，吸引了導演張徹的目光。張徹邀請她去試鏡《射鵰英雄傳》。
鏡頭裡，惠英紅一連串持劍動作，瀟灑流暢。張徹當即定她演女二號穆念慈。
從此，“功夫女星”的標籤初具雛形。
拍電影《爛頭何》時，有很多武打動作戲，原定女主角拍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嫌累走人。
於是，有舞蹈功底、打戲利落的惠英紅“撿漏”成為女主角。她在肚子上墊上劇本紙，連續捱了40多拳，每打幾拳她就吐一回。
有次拍跳樓戲，替身演員在窗口看了很久，始終不敢跳。惠英紅只好親自上。
吊著繩索的她，被武術指導踹了一腳，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還沒到地面，她的後背，已被牆上掛鉤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22歲那年，她摘下第一屆“金像獎”影后的桂冠，被贊“最美打女”。
武俠片市場有過低潮期，原本戲約不斷的她，一下子成了“過氣演員”。在一個壓抑的午後，44歲的惠英紅吞下30多片安眠藥。
所幸她活了下來，重新規劃人生。
2017年，她出演第三部“封后之作”《血觀音》。開機時，惠英紅的母親剛去世，她用一天時間處理好母親後事，回到劇組拍了第一場戲。
整場戲沒有對白。她獨自在佛堂唸經，用眼神和淚水詮釋失女之痛。導演被她的演技嚇到了，“這是妖怪級演出嗎？”
“不知道前面是怎麼樣，倒不如往前衝，反正也沒什麼可以虧。”歷盡千帆的惠英紅如是說。
04
當惠英紅在街頭乞討，每天夢想是吃一口熱飯時，出身中產家庭的趙雅芝在作文《我的志向》中寫道，“以後要做一名空中小姐。”
中學畢業後，趙雅芝沒有繼續升學，一心等待做空姐的機會。
19歲那年，趙雅芝獲得“香港小姐”比賽第四名。她並未馬上加入TVB，而是當了兩年從香港飛日本的空姐。
1975年，趙雅芝回到TVB，從導播助理做起，隨後主持競猜遊戲節目《心大心細》。同一年，趙雅芝嫁給比她大十歲的一位醫生。
處於繁盛時期的TVB，釋放出力捧趙雅芝的信號。
她很快接拍多部電視劇，一演就是女主角，跟她搭戲的男演員名單裡，有周潤髮、呂良偉、鄭少秋……
TVB給她的定位是“花瓶”。她曾三天三夜待在劇組，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但所飾角色並未激起水花。
直到1980年，她出演《上海灘》中的“馮程程”，才火遍兩岸。
然而盛名之下，暗流洶湧。
1984年，趙雅芝與第一任丈夫離婚，因爭奪孩子撫養權對簿公堂，關於她“婚內出軌”的傳聞也不斷髮酵。
趙雅芝在香港的演藝事業陷入低谷，爾後轉戰臺灣。
39歲時，趙雅芝收到《新白娘子傳奇》劇組的邀請。第一回合她婉拒了，因為要陪孩子備戰考試。
最後導演答應給她放陪考假，她才出演此生最重要的角色“白素貞”。
那年白娘子飄然出世，引發萬人空巷。孩子們把毛巾、枕巾披在頭頂，模仿白娘子的仙氣造型。街頭巷尾都唱著：“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隨後，趙雅芝主演了《秦始皇與阿房女》，其每集8萬港幣的片酬創下了演員片酬記錄。彼時，趙雅芝已過40歲。
1995年，趙雅芝為了家庭淡出娛樂圈。外界評價她，“進退有度。”
趙雅芝自稱只做有把握的事。
有媒體發來採訪提綱，她會把所有問題答案寫好，然後打印出來，再一個個背下來，準備到凌晨三點。
如今67歲的趙雅芝，優雅如初，不斷刷新著人們對於年齡的認知。
05
人的一生有兩種劇本。
一種是老天爺寫的劇本，叫宿命。
一種是你自己寫的劇本，叫不認命。
無論是靈氣如周迅，拼命如惠英紅，亦是優雅如趙雅芝，她們都不是贏在起跑線的人，命途裡都有各自的不完美。
三位女演員故事的內核是什麼？
是信念感。是“對抗低谷”的信念感，是“把一件事做到極致”的信念感。
這種信念感，是她們衝破宿命論的力量，也是她們活得敞亮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