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沈鬱夏
1
32歲這年，廖智忽然開了竅，從前不通情愛的石頭心忽然融成了一灘水，滋養出一個溫潤內秀的暖男。
這暖，不加含糊的指向成壁。
熟悉廖智的朋友親眷都驚開了下巴頜，露出幾分故作姿態的精明和意難平。
“這女人一看就是衝錢來的。”
在一起嘟噥了良久，大傢伙得出讓他們心滿意足的結論。
正在吃飯的成壁一口醋溜土豆絲梗在喉嚨，心跳加速，連忙灌了一大杯水，再也不敢狼吞虎嚥。
此時她是廖智朋友租來的女友，無論是模樣還是做事的利索勁，都是許多老人心中的完美兒媳。
成壁一笑，兩顆虎牙戳在嘴角，秀氣的鼻子皺起來，別樣的風流婉轉。朋友家輝也是看上了成壁這股聰敏勁，沒想到真請對了，母親自打見了成壁，身上的病鬆快許多，晚飯多喝了兩碗梗米粥。
果不其然，成壁走的那天，朋友的母親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鐲摘了下來，套在成壁手上。
私下裡，家輝對廖智比了個手指頭，兩萬塊，不加親媽給的一萬紅包，一隻玉鐲。
一頓飯到了尾聲，廖智鬼使神差的朝朋友要了成壁的聯繫方式，準備應付母親的催婚。
臨走前，朋友再三囑咐，可別被這丫頭的一張嘴蒙了，朋友想起成壁在他家毫不彆扭，連吃帶拿的大方勁兒，還有點後怕，生怕母親一高興，把自己家裡祖傳的一套玉飾也給了成壁。
畢竟，他們約定好，在他家得到的任何報酬，都歸成壁所有。
2
廖智的母親很喜歡成壁，很快就站在成壁陣營，教導廖智別用倔性子嚇唬人，把姑娘氣跑了。
坐在小板凳上剝蒜的姑娘言笑晏晏的模樣，有一瞬間讓廖智以為自己真的在談一場有模有樣的戀愛，馬上奔著結婚去了。
晚上，廖智睡客房，成壁睡他的臥室。
剛落下枕，成壁就發來信息：“你媽剛剛趁你不在，硬要給我塞紅包，我推脫不過，就拿了，我明早還給你。”
廖智想，裝，你就可勁兒裝，朋友告訴她，紅包最後又會被她以各種方式拿回去，名其名曰多勞多得。
“嗯。”廖智回了一句。
三天後，成壁提著廖智母親給的大包小包，愉快的上了廖智的車。
分開時，廖智本想請她吃頓飯，他們家是川南，母親做菜以他的習慣，喜歡辣椒和花椒，這幾天，他看出成壁吃不慣辣，但依然大口大口誇讚母親的廚藝，把老人家哄得合不攏嘴。
這邊成壁已經麻利的打開後備箱，拿出廖智媽給的特產和食材，分出一半給了他，廖智讓她都帶走，她笑得鬼機靈，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成壁客套完，對她揮揮手頭也不回的進了小區門，廖智這才把車調頭，開往城市的另一邊。
廖智念舊，成壁可不，她下班後依然一心撲在自己的小事業上，左右逢源。
偶爾也會群發自己的甜品生意，話說的很甜，圖片也拍的漂亮，廖智鬼使神差的買了五盒梅子糕。
對方發了一連串「謝謝老闆」表情包，廖智盯著這小人，那奸猾樣，和成壁如出一轍。
成壁心想，要儘可能把那些妖魔，殺死在搖籃裡。
3
春節這天，成壁為了答謝客戶，特意給廖智寄了幾盒手作的糕點，還有一個吉祥娃娃。
廖智將娃娃掛在自己床頭，偶爾撥弄幾下娃娃的衣服，這時候的他，心裡常常冒出一絲綺念。
開春後，廖智邀請成壁出來踏青，說母親又給她帶了一些東西，是女兒家的，自己用不了。
成壁想了想那個面色和藹的中年女人，心一軟，就應邀了。
一路上，都是成壁在說，廖智聽著。
那天風很大，成壁穿了一身連衣裙，非常不方便，廖智脫下風衣，不由分說的罩在成壁身上，理直氣壯。
天很快變成薄薄的梅子紅，成壁說晚了，鬧著要回去。廖智覺得還沒玩夠，但也不敢強人所難。
走半路上，廖智的臉忽然變得蒼白，額頭沁出冷汗，成壁側過頭，嚇了一跳。
廖智熄了火，頭有氣無力的靠在座椅上，說自己胃病犯了。
成壁問他帶藥了麼，他搖搖頭，成壁氣的想罵人。
廖智本來想寬慰，假裝自己已然經歷風雨，不當回事兒，可脖子實在沉重的讓他很難做出得體的表情，他只好放棄掙扎。
成壁逼著和他換了座位，自己坐上了駕駛，天暗了下來，成壁車速開的飛快，二話不說把他送進了醫院。
第二天廖智醒來，視線到處搜尋，沒見著成壁。
那護士說，姑娘半夜就離開了，護士還說，他自己胃穿孔了都不知道，幸好姑娘機警，沒把他直接送回家吃藥應付。
廖智晚上剛想給成壁發消息，就看見成壁發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以後別這麼嚇人了。”
成壁承認，那一晚在路上確實心下慌亂，那種亂不是遇上事兒的亂，更多的是在情緒上生出的陡然分離的鈍痛，讓她不願多想。
4
沒多久，成壁就在朋友圈曬了自己的訂婚鑽戒，她附文感嘆自己還不夠白，怕婚禮上不夠美。
廖智的心跟著亂了，在家待了一天，臉變得皺巴巴的。
晚上他找成壁，問她怎麼這麼快結婚。
對方翻了個白眼，說碰巧遇上了。
成壁的未婚夫是個富二代，父親是當地權貴，富二代為人愚鈍，並不成器，廖智心想，成壁是豬油蒙了心。
成壁開門時，廖智二話不說走了進去，1米八的廖智蜷著腿坐在小沙發上，悶悶的。
“他不適合你。”
“那你說什麼樣的人適合我呢？我身上還揹著兩百萬的債，不出意外的話，我一個人還還需要四五年，那時候我都三十出頭了。從19歲到25歲，那種扣扣索索的日子我過累了，我也想過好日子。那你說，一般的男孩見了我是不是得逃。”
成壁說話一向壓著聲音，顯得溫柔，其實她的聲音很冷，很脆，還帶著一種看透人性的鄙夷。
“兩三百萬我也出得起，你怎麼不考慮我？”廖智有點賭氣。
“你的錢憑良心賺的，我要不起。”
“那你就敢要他的，我看你以前也不傻啊。”
成壁也不是沒有心動過，但她顯然並不打算好好談一場戀愛，她懸浮慣了，早就忘了和別人周旋的滋味，她本能抗拒這種安全感。
成壁生氣，把沙發上的廖智轟了出去，並讓他保持距離，自己現在是有夫之婦。
廖智的眼睛本來像葡萄一樣黧黑，現在忽然沉了下去，失去了水分。
他想說什麼，最後又預言而止，最後掏出懷裡的一個本子，放在了鞋凳上。
成壁愛錢，他心裡一直清楚，但他沒想到的是，成壁的賬本上每一個男人的名字，每個人的心理活動，可挖掘價值，都被她做上標記。
而廖智這一欄，有一大灘墨跡，像是醞釀蠻久，但主人依然下筆，寫上，“只有三分愛的人，不值得顧慮。”
廖智原先對她，確實沒有多大真心，完全是因為到了自己這個年紀，心比耗子還精，那些吳儂軟語的乖乖女再也提不起他的興趣，成壁這樣棘手的人設，正對他的脾性。
成壁愛錢，他不愛，他愛的是自己。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變的像20歲的那些天真熱血的少年一樣，有使不完的熱情，也有自動忽略世道艱險人心不古的憨傻。
但這些成壁也許還沒感受到，就已經自動將他歸類為那種精於算計的大尾巴狼，廖智很想為自己伸冤。
5
不過，事情的發展誰也沒有預料到，還沒等到婚禮那天，成壁的未婚夫一家就倒臺了。
這事傳的沸沸揚揚，大家笑話那個貪圖富貴的新娘，現在落了一場空。
廖智跑去見成壁的時候，成壁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
“他打的？”
“那證據是我爆的，打這幾巴掌巴掌算是兩清了。"
“我上大二那年，那時候他還沒現在這麼有錢。我爸爸投資失敗，跑了很多關係，他拿著錢不辦事，倒是給自己鋪路，沒幾年就升了一級，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和其他人做的一個局，專門坑我爸。”
成壁本來也沒想和他結婚，倒是對方熱情的過分，硬生生違抗家裡的意思，和成壁糾纏不清。
虛與委蛇久了，成壁就走上了歪路，想要替老爸要回來點什麼。負債200萬的她為了錢嫁富少，婚前卻將未婚夫一家送進牢獄。
廖智抱著她，不肯撒手。
他心裡想著，換在七年前，她的路直上青雲，而他是寒門裡摸爬滾打，天生比她氣短三分。
那之後，成壁對廖智的剝削就變本加厲了。
用她自己的話說，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廖智喜歡她，恃寵而驕，有何不可。
別人當她是吸血鬼，她一點也不惱，反而笑得人畜無害，轉身對廖智張牙舞爪，廖智這個時候就大手包著她的手，問她餓不餓，累不累，咱們回家喝湯。
一天晚上，廖智睡醒後見成壁不見了，急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光腳出了臥室門，見成壁正在拿著賬本對賬，昏黃瑩潤的燈光下，對方的臉深陷在陰影裡，從前撒潑無賴的輕薄皮相全然褪去，露出沉靜溫和的本相。
廖智原步往返，退了回去。
飯桌上，一直事兒多的一個姑媽開始扯家常，當著廖智媽媽的面，說誰家被狐狸精纏上，沒幾年家裡就四分五裂的，“小智，你選人的眼光可要放高一點咯。”
廖智第一次失了規矩，“姑媽，您可別說，我還真喜歡那種狐狸精模樣的。”
廖智很少說俏皮話，卻逗得滿桌人哈哈大笑，姑媽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接話，訕訕的低頭夾菜。
廖智給成壁說這事的時候，成壁哼哼了幾聲，表示自己在場，絕不手下留情。
廖智向成壁求婚那天，成壁歪著頭好像猶疑不決。
廖智心下了然，拿出自己的銀行卡、房產證、還有一大堆眼花繚亂的票單。
“除了我這幅皮囊，其餘的都給你了。不夠，以後咱們再慢慢掙，你想要的，都會有的。”
成壁笑得兩隻虎牙戳了出來，一臉的心滿意足。
婚後，廖智常常帶著成壁到處炫耀，愛情的酸臭味燻得周圍人樂不可支。
別人都說成壁有了廖智，命運都被改寫，廖智糾正，是自己有了成壁，才有了光。
他希望成壁欠他的越多越好，要是兩不相欠，緣分也乾淨了。（作品名：《算計》,作者：沈鬱夏。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