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作者:王人博,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政法論壇》主編

文章來源: 本文為王人博教授在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的一次演講

微信來源:麥讀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今天我來這裡主要和大家聊一個話題,不是聊法學,而是聊法學期刊。剛才王教授也介紹了,我本人除了教書之外,還兼做法學刊物的編輯。我今天不是以一個教授的身份而是一個編輯的身份來談談中國法學期刊的問題。為什麼選擇這樣一個話題呢?話題選擇的動機和初衷非常簡單。在座的各位,咱們學法學的,老師是研究法學的,我們做一個研究,研究成果就要發表。很多的論文因為投錯了地方,你論文的風格和某些法學雜誌的風格不相適應的時候,可能沒有被採用。所以我想從這個角度,我把在座的各位都看成我們《政法論壇》這樣一個法學學術期刊的潛在作者,從這個角度我想告訴大家,咱們的法學期刊登載的論文有什麼樣不同的風格和品位。大家如果要發表論文的時候,應該注意這些問題。我們的研究我們要發表,按照法學期刊的編輯角度,和大家提供一點參考的意見。是這樣的一個動機和初衷,我想講這樣一個話題。今天的講演分這麼兩個問題,一個是法學期刊的現狀,一個是走向。特別是走向很重要。大家不管是碩士研究生還是博士研究生、法學老師,要專門地進行法學研究和發表論文,你要知道往哪走,我們有我們的行規和規矩,作為期刊有它的規矩。

咱們中國在法律類期刊上應該在全世界來講是個大國,有600多種。分三個類別,一個是法律文化生活類的,像法制新聞、法制文學,這類我歸為法律生活類。大家都知道《民主與法制》這是另外一個期刊,在座年輕的後生和老師、同行一般不可能在這些雜誌上發表論文。這是一個消費型的,消費法律文化的刊物,這類刊物在中國比重比較大,大概有400多種,這是非常大類別的期刊。第二類期刊是部門實務為主,大概有100種,《公安大學學報》《檢察官學院學報》《中國監獄學刊》《中國版權》《中國公證》等,這些都是部門行業為主的期刊。在座的各位和這些期刊關係也不是很大,我們一般也不會給這類雜誌發論文。第三類是以法學學術為主要的期刊,這和我們有關係,我著重講這類期刊,這在我們國家大約有180多種。

法學學術期刊以刊物的主辦單位來分,大體上可以分三類:第一是以中國社科院和地方社科院、社聯以及下屬單位為主辦單位的期刊。這是我們法學學術期刊的主流。主要有:中國法學會主辦的《中國法學》、中國社科院法學所主辦的《法學研究》和《環球法律評論》,地方社科院和地方研究機構主辦的刊物,歷史比較老的是上海社科院主辦的《政治與法律》、北京法學會主辦的《法學雜誌》、山東法學會主辦的《法學論壇》,我們的叫《政法論壇》。《法學論壇》是山東省法學會主辦的。還有河北省法學會主辦的《河北法學》。這類期刊是中國社科院和地方社科院和社聯、獨立研究機構主辦的刊物。這類刊物裡最有名的有兩個,一個是《法學研究》,一個是《中國法學》。這是法學期刊的大戶。我們的老師和同學能夠在《法學研究》、《中國法學》發文章,肯定是一個非常光彩的事情而不是丟人的事情。這類期刊是比較重要的。第二類是政法專業院校所主辦的期刊,這個就談到我們了。比如說中國政法大學主辦的《政法論壇》,西南政法大學的《現代法學》、西北政法大學的《法律科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法商研究》、華東政法大學主辦的《法學》。第三類是高校法學院系所主辦的學術期刊。這類期刊也比較多,上面那一類,社會科學院、地方社科院以及獨立研究所主辦的刊物大概有30多種,政法院校所主辦的期刊,這裡的類別大約有10來種。第三類高校法學院系的期刊,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我們學法學的人都知道的,武漢大學法學院主辦的《法學評論》、北京大學的《中外法學》、清華大學的《清華法學》。《清華法學》是新增加的由高校法學院主辦的刊物,到目前為止辦得還不錯。中國政法大學比較法研究所主辦的《比較法研究》,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主辦的《法學家》、吉林大學法學院的《法制與社會發展》、中國政法大學主辦的《行政法研究》、蘇州大學法學院的《東吳法律評論》、南京大學法學院的《南京大學法律評論》、北京大學法學院主辦的《北大法律評論》、南京師範大學政法學院主辦的《金陵法律評論》等等。這包括了以書代刊、季刊等,大約有20來種。這基本上是我們目前的現狀,基本上分獨立的研究機構的、政法院校的期刊、高等院校法學院主辦的期刊。全部加起來是180種,大家要寫論文發表論文只能在這180種裡選,這就是我們的基本現狀。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配圖來自《邊走邊唱》,王人博著,北京大學出版社

現在法學期刊的格局是什麼呢?很簡單,最大的一個格局,中國法學學術期刊的重心肯定在北京。在這180種裡,北京佔的比重應該是一半,六七十種左右,中國法學期刊的重心仍然在北京。以北京為主的這樣一個法學期刊的格局,在中國基本上就形成了。在這些刊物裡,在北京為核心的法學期刊的格局裡,從一個刊物辦刊的特色,以及這個刊物採用論文的偏好來分,大家要注意這方面的問題。從大的方面來講,現在法學學術期刊基本上有兩種分類方法,一類是以研究中國問題為主的法學學術期刊。比如說《法學研究》,法學研究很少登單純介紹國外的論文,它對這個不感興趣。同樣,我們的《政法論壇》一般也不發表單純介紹國外某一個法律制度、某一個法律規則、某一個法學流派、某一個法學思想家的法學思想。這些我們肯定不登。這個格局基本形成了。這些是主要登研究中國問題為主的法學期刊。從這個類別來分,《中國法學》也屬於研究中國問題的期刊。相反,有些刊物可能是以發表研究國外為比較主要的內容的刊物。像《中外法學》、中國政法大學的《比較法研究》、中國社科院法學所的《環球法律評論》,這就是登研究國外為主的法學期刊。也就是說,對國外的法律、法學的研究,在這些刊物上佔比較大的篇幅。但是法學研究、政法論壇這樣的刊物,我們基本上是不做這方面的設計的。

但是不是說,我們不登任何涉及國外的文章?我告訴大家,《政法論壇》有這樣一個風格,要讀一本西方法律著作,這類文章我們登。因為我們為了鼓勵讀書。因為大家都知道,法學知識是傳授過來的,我們是繼受的,中國沒有法學知識傳統。整個的法學體系和知識是來自西方的,我們追根溯源,這方面一點不涉及肯定不行。你要搞國際經濟法肯定是西方的法律知識體系,中國的國際經濟法不可能是主流化的。法學的話語肯定是以西方為主流,這樣的話刊物不涉及西方是沒有情理的。我們為了鼓勵博士生、碩士生、青年教師去讀書,我們專門開了欄目《讀書札記》,你可以發表讀了某一本書,你讀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你的札記可以發表,這是純粹法學知識的話語而不是法律問題,而是學術問題。

我們兩個欄目是登有關西方的,一個是《讀書札記》,還有一個就是書評。前不久,發表了北京大學一個教授的很長的書評,評盧梭的《社會契約論》。如果你寫《試論盧梭的社會思想》,我絕對不登。他換了一個角度,每一個大學或者國家的學術期刊肯定有一個欄目書評。我們國家的學術期刊之所以辦得不如人意,進不了一流期刊,就是我們的書評不夠。因為中國的學者基本上不讀書,怎麼能寫出好的書評呢?而要發表書評,那基本上不是書評,完全是廣告。有什麼創新,這哪是書評?!這是廣告。廣告我們也登,海淀工商管理局給我們批了廣告的許可證,但是我們不可能給你稿費而是要收你錢的。我們封二封三專門給你登,一版一萬元。我們不發這樣的書評,要有真正的學術書評。要有兩個標準,這本書要是經典,值得評。如果你寫《評王人博的書》,對不起,你這是給我做廣告呢,不能登。陳端洪教授評盧梭的書確實下了工夫,讀出了感覺。在座各位年輕的後生和同行,我想《政法論壇》的大門向各位敞開,其他地方我不敢講,書評和讀書札記是永遠向大家敞開的,我們缺少這方面的文章。我們很多人會寫論文,但是很少寫書評和札記,因為他們不懂書,博士不讀書了,教授更不讀書。你可以寫很長的論文,比如《試論公司法的完善》。這樣的論文一天可以寫兩篇,但是書評不容易。我們是外行,但也不是外到大家認為的那樣。一本雜誌是登中國的為主,我們也登國外的,在這兩個欄目裡。我想通過這樣的努力,鼓勵年輕的法學後生去讀書、去思考,養成讀書的習慣。你不讀書怎麼做學問?讀書札記是你做論文的前期工作。你連一個札記都寫不出來,怎麼寫論文呢?現在好了,我們從農業社會一步到了社會主義,我們沒有寫札記而直接寫博士論文,那能成什麼樣的?

很多刊物是不登載單純研究國外的東西的,而有些刊物是專門做對國外研究的選題的。《政法論壇》還有一個例外,我告訴大家,你要登國外的,除了讀書札記和書評之外,還有一個可以登的。比如說,研究美國的死刑問題,但是必須掛一點。《試論美國的死刑制度》我絕對不登,但是你說《美國死刑制度對中國的啟示》,這就登了,這是中美比較。單純介紹國外的制度有學術價值嗎?既沒有學術價值又沒有實踐意義。你以為中國的立法者都不懂國外?都懂啊。我給他們下了定義,法學的海歸有兩個價值,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以介紹中國法為飯碗。海歸了學成回國了,以介紹外國法為職業。這樣的文章一般我們不登的。這是以研究問題為根據的刊物。

再一個,從法學學術期刊的品格和品位來分類,我認為可以分三類。一類特別注重意識形態,跟形勢跟得特別緊的。比如說,登載最高人民法院院長講話、中央政法委書記的講話,比如《中國法學》。如果你要發表什麼講話,最好在《中國法學》登,我們不發這樣的論文。還有一個是研究和中國社會官方最密切最熱的問題,這類刊物有,他不注重學術性而注重前沿性。《中國法學》在這方面是老大,你寫這方面的論文最好往《中國法學》投。

還有一類刊物特別注重技術,我稱之為“技術法學”,以《法學研究》為代表。《法學研究》在這方面做得非常不錯,它不登宏大敘述的論文,它不太重視理論和思想,它注重技術。你把一個東西做得很精細,這符合《法學研究》的風格。大家不信打開法學研究看看。當然美國的學者、行業對《法學研究》提出了批評。來自於哈佛大學的,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順便說一句,哈佛大學教授過來講座的時候,說哈佛大學法學院只收了中國三家期刊,一家是《法學研究》,一家是《中國法學》,另一家是《政法論壇》。而按照哈佛大學的教授評論,美國人更喜歡《政法論壇》這樣的風格。《法學研究》很精細,但是眼界太窄,它不注重理論和思想,你不注重這樣的刊物,上不了這個檔次。做這樣評價那些同行會有意見,但是我很注重這本雜誌,因為它很精細,如同把一個女人做得很有品位。張愛玲筆下的女主人翁就是《法學研究》,小女人味很濃,或者說小資,但是缺少大視野。而《法學研究》是社科院法學所的,做得很精細,很用工,技術性很強,但是理論和思想性不強。

第三類刊物偏重理論和思想,這不是《政法論壇》,我想做但不是很成功。相反是我們自己學生辦的刊物,像《北大法律評論》做得非常不錯。但是它進不了我們的評價系統,大家當教授、當博導、考核,先看發的哪個期刊。但《北大法律評論》,因為是學生刊物,如同哈佛大學法律評論,進不了我們的系統。我們的名家能夠寫出一流作品的法學家不給北大法律評論,可能給《中國社會科學》等刊物,這是他們遇到的很大的困難。作為辦期刊的人,我一直呼籲要把《北大法律評論》納入到我們的系統中去,那是學生辦的刊物。這是在中國的第一次讓學生來評價老師的東西。結果,很多老師的稿件被學生否定掉了。他們說,這寫的是什麼?!退稿!說實話,在座的各位,法學的地位不是以老師和學生來分類的。我說的直白點,我也帶博士、碩士。我認為很多碩士、博士的水平是超過了博導的,但是因為我們的評價體系不一樣,無法衡量真正的學術氛圍。而《北大法律評論》偏重這方面。我們《政法論壇》也在努力。一個學術刊物一定要偏重理論和思想。如果你的論文寫得比較玄,就往這些雜誌上投,寫得很紮實、很精細的,往《法學研究》投。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配圖來自《邊走邊唱》,王人博 著,北京大學出版社

目前法學期刊存在的問題。說實話,中國有句老話說得很對,巧婦難做無米之炊。中國法學期刊都遇到了頭號的問題,套用紅色電影《南征北戰》來講,“不是兄弟無能,是共軍太狡猾”。我們辦刊物的都想發好文章,但是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這是最大的問題。不要誤認為我們這些編輯和主編都是吃乾飯不識貨的。有人說,我這麼好的論文都給我退稿?!說實話,真正好論文不可能退稿的。這是中國法學期刊所面臨的最尷尬的形勢,也是中國法學研究最令人擔憂的一個事情。中國法學研究表面化,大家表面化到什麼程度,你們並不知道。我們一個編輯一個月要處理三百篇稿件,他們多痛苦,最痛苦的職業就是法學編輯,我稱之為“垃圾處理”。這個話可能不恭敬,我用官方的話來講,按照教育部社科司統計,高校和獨立的研究機構每年發表的人文社科的論文有十萬篇。按照這個說法,80%以上都是垃圾。所以中國是生產垃圾的大國,環境汙染的大國。我在一個講演中講過,中國是資源非常貧乏的,這樣的浪費,法學生產的浪費,不但造成了垃圾汙染,更重要的是掏空了一個民族的精神。

讓你解讀中國,就要有一個視角,不能僅拿著問題去寫,必須要有一個視角。我舉個例子,我要把中國定義為一個大國,必須要有一個視角。你說你從中國男足進去,你愣說中國是個體育大國。你說從中國乒乓球、跳水、體操來解讀中國,說中國是個體育大國,沒問題。因為你視角不一樣。但是你從中國男足來看,中國是個體育大國,這不笑掉大牙。如果你從法學來定義中國是個法學大國,和男足一樣,會被世人笑掉大牙的。各位,我真不誇張。我這樣表達大家就聽懂了,講這些話中國人不太有臉面。中國13億人的大國,五千年曆史的文明,能夠建成鳥巢、中央電視臺,是一個大國,但是法學能夠成為大國嗎?中國是個法學大國?誰信啊?!在世界法學的主流話語裡,你的話語權在哪裡?大家都知道,法學的主流話語是英語世界和德語世界。現在世界的法學格局裡,主流的法學格局是英語世界和德語世界。來自中國法學界的學者怎麼能夠和來自英語世界和德語世界法學家有一個平等的對話呢?很多中國的學者很牛的:哈佛大學請我去講過學,耶魯大學請我講學。你問他,請你談的題目是什麼?這些中國的學者被西方主流話語請過去講的都是中國問題,老外很好奇。你到美國哈佛大學聊聊人類的未來,人家說別別,走吧,研究人類的問題是我們的責任而不是你們的責任。在主流法學話語之下,什麼是中國法學的真正地位?

剛才這位同行說了,你們編輯有很大的權力,這個話沒錯。我們有斃你的權力,把你斃了可以,這本身就是一個法學刊物非常不正常的。中國有匿名評審的制度嗎?怎麼可能?誰不知道誰。匿名評審是美國的期刊發表的制度。美國的匿名評審有一個前提,是洲際的。同樣一篇論文,匿名評審必須有三個專家來進行,一個是來自歐洲的,一個來自美洲的,一個來自亞洲的。三個來自不同洲際的同行專家認為這個很牛,那肯定牛。中國的匿名評審大家都知道什麼叫匿名。你不知道嗎?所以中國的很多刊物說,我們實行匿名評審,人們會笑掉大牙的。中國這個社會怎麼能建立起一種真正的匿名評審制度。我們的博士論文是不是匿名評審?怎麼可能真正用匿名?一看來自經貿大學的寫的什麼東西,那是王軍的學生,我對王軍有看法,把他斃掉。我們的學科評審也一樣,都用無記名投票而且是保密制度的。我們沒散會,那邊就知道了,誰得了多少票。中國不是一個保密大國而是一個洩密大國。不可能有真正的匿名評審,是學術體系、評價體制決定的。只要沒有真正的匿名評審,怎麼能夠真正的做到公正?這是一個問題。我們做刊物的人的責任來總結,沒有問題。但是問題是,我們中國在這樣一個法學知識生產的機制下,你即便做得像美國那樣的匿名評審也沒有用,因為你的論文不值得這樣去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論文不能用。我們做的不是研究,這就是我們法學類期刊所遇到的同類問題。沒有真正的好稿子,這是最惱火的。其他都是次要的,流於形式,面孔千篇一律,這都是表象。根子就是中國的法學者,特別是成了名的法學者,特別是當了教授的法學者,他不搞知識生產而是知識消費,怎麼寫論文?我認為,教授的論文可以不好好看,但是副教授的論文要好好看,因為他要評教授。這就是目前中國的法學期刊的現狀。可能我說的有點極端和絕對。但是極端可能更能反映事物的本質,這也就是目前期刊的現狀。

講到這裡,我希望各位來自外經貿大學的同行和年輕的後生們,你們能夠把最好的科研成果,不要交給《中國法學》,交給我們《政法論壇》。我最反感的,有些哥們,他認為我們挺傻的,他說把最好的文章交給你了。我說真夠意思,給他發了。其實,同一期他還有一篇論文。結果,是把最好的給了《中國法學》,把次的給我們。我們也不是次品處理廠啊!我希望在座的各位支持《政法論壇》,把你們最好的給我們。這是對兄弟的抬舉。但是說實話,現在確實法學期刊令人擔憂,大家做論文的很少。他們說,我忙,太忙了;今天全國人大又叫我去參加什麼論證會;昨天我剛給國務院法制局寫了報告,哪有時間讀書啊。

我在我的小書裡寫的,這是一個瞎忙的時代,我們忙得沒有時間去讀書沒有時間做學問了。我也是學法史出身的,中國的學問有一個規律,板凳十年冷。不坐冷板凳怎麼寫好論文。在座的法學後生,你在讀書嗎?你在應付各種考試,在找工作,很難靜下心來思考。最令人反感的是,法大的博士碩士和我講,我最近寫了一篇論文,你給我指正一下,我花了很多心血,我認為有很多創新哦。這樣的論文不能看,他說有創新就不能看了,因為肯定沒有創新,有創新用你說嗎?你認為我沒有眼力,你的創新我發現不了?說大點你在欺騙我。在座的各位,我真是在約稿子,而我很少給教授約稿子。我給西南政法大學畢業的04級本科生約的稿子我發了,一個叫羽戈的。給法大的一個本科生約過稿子。羽戈是我在西南教過的一個本科生,現在文集都出版了。他是04年畢業的本科生,現在是無業遊民。他寫了幾篇文章,我好多年沒有看文章覺得拍案叫絕了。他是寫柳如是的。他寫了《柳如是暗地妖嬈》,我看了題目就覺得很有才學。這樣的文章寫出來,我們的教授感到很汗顏,但是我很慶幸的是我教過他。在座的各位,特別是博士碩士,論文不一定談得上。不一定在哪個欄目,真正的論文我們未必能做得出來,我相信你做不出來。現在寫了讀書札記和書評,既是練筆也是把自己的讀書思考整理一下,挺好的。

第二,中國法學期刊的走向。有這麼三個問題,時間關係我點到為止。中國的法學期刊必須強調學術性,中國法學期刊離開了學術兩個字就沒有生命了,沒有厚重感。學術和政治、學術和實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學者是做學術的,什麼叫學術?行話可以說是黑話,出了這個圈你聽不懂。牙醫的術語我們不知道,我們給一個醫生說什麼叫要約?他們也不懂。一個法學期刊必須強調學術性,要增加學術厚重感。這有兩個方面的來源,要以西學為原則,不讀西書肯定不可能把法學做得很學術。第二以中國古典為原點,鄧正來教授一直提倡回到孔子,回到柏拉圖。這樣的提法可能值得商榷,但是動機我們認同。再有,中國的法學學術期刊一定要形成法學的譜系。我們法學人應該在哪一個譜系上找到我們的角色。我在很多地方做過講演,就是中國法學的譜系的問題。法學如果沒有流派哪稱得上法學。法學期刊應該有這樣的抱負和影響。比如說,舉個例子,《中國法學》所屬的流派就是意識形態派,以學習江澤民和胡錦濤同志講話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法學流派。以《法學研究》為代表的屬於技術派。總之,法學一定要有自己的譜系和流派。

還有,中國的法學期刊,包括做研究的人,應該處理好幾個關係。這是我自己的一點感想,一個是理論與實踐。這話說起來很老套,我們一直強調理論要聯繫實際,理論如果過於聯繫實際可能缺乏了學術性,如果理論過於漠視實踐,那可能就是玄學。你和實踐之間太緊也不行,你僅僅梳理這個事件也不行。我一直提倡說,中國的法學家應該關心政治、關心現實,但是又必須和政治和現實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中國的很多法學者非常熱衷關注現實,但是距離感不夠,太近了。但是學術又不能不關心現實和實際,我說最好的方式就是要關注現實,但是要保留一個適當的距離,要有距離感,這是一個學人應該做的。法學期刊也要這樣做,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政法論壇》不能登社論某一個領導人講話。甚至我告訴大家,今年五四青年節的時候,溫總理視察過中國政法大學,他留下了很多的照片。對於《政法論壇》的封二封三刊要不要登溫總理視察政法大學的問題,我說不行,這不是學術活動。如果你說溫總理視察了政法大學的某個國際研討會,那肯定要登的。我們很關注溫家寶視察政法大學,但要有距離。我們不是不登溫總理的講話,但是我們級別還不夠呢!我們可以轉載,但我想也別轉了。也要處理好意識形態和學術,在國外這不是個大事,而在中國,引用舒國瀅教授的話來講,不要過分強調法律是一門科學,如果過分強調法學是一門科學的時候,可能不太利於法學的發展。

還有一個問題,咱們法學家中有的人,對某些敏感的問題,特別喜歡直白的表達,這是我最不喜歡的。套用解釋學的話來講,不在乎你說什麼,只在乎你怎麼說。說什麼不重要,重要是你怎麼說。你說“中國要實現多黨制”“要搞三權分立”。這樣講是不行的。我們對三權分立也可以談,關鍵在怎麼說。一句話,中國的法學不可能脫離意識形態,處理好兩者的關係很重要。

最後結語一句話,希望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能夠支持我們《政法論壇》,講得不好。謝謝各位!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點分享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政法論壇》主編:辦刊物都想發好文章,但問題是哪有好文章可發?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