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縱觀中國古代書家畫壇,受幾千年來“官本位”體制的影響,一些書畫家或入吏為官,如漢鐘太傅,晉“二王”,唐朝的歐、褚、顏、柳等;或歸隱江湖,如歸心佛門,沉湎於疊嶂煙嵐中的“金陵僧”巨然,如看似風流倜儻、實則失魂落魄的唐伯虎,如退隱山林、“秋山問道”、“夏山高隱”的君子“元四家”,再如標榜自我,鬻字畫為生的“揚州八怪”以及心有不甘的朱明遺民“清初四僧”等等。

其實,許多江湖人士入吏為官之門遇阻,而未能踏入官場殿閣,實非個人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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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吟詩作畫,悠遊林泉”

沈周是吳門畫派的開創者,是明朝中期中國畫壇的領軍人物。縱觀中國書畫史,夠得稱得上書畫大師級的人頗多,但真正在道德修為和文化修養上,均被後人稱道者寥若晨星,沈周無愧為其中的佼佼者。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沈周一生家居讀書,“吟詩作畫,悠遊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沈周“祖上家藏頗豐”,而自幼“聰穎慧敏”,在物質上和個人潛質上,都具備入仕的絕好條件。然而沈周蔑視惡濁的政治現實,一生未應科舉,始終從事書畫事業,是跳出中國文人以“入仕為榮”的“仙人”。沈周學識淵博,富於收藏,交遊甚廣,極受眾望。沈周平易近人,布衣庶民平而視之,要書求畫者“屨滿戶外”,“販夫牧豎”向他求畫,從不拒絕。更有曹太守以大文士做小畫匠的故事。

由此可見,沈周的道德修養之高深,在社會上的影響之大。文徵明對其極其尊重,稱他為飄然世外的“神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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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頫:“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

歷史上才藝過人,成就斐然者頗多。趙孟頫才高八斗,又位極人臣之巔,不誇張地說趙子昂是歷史上書畫最有才份,藝術上最全面的。然而趙孟頫入仕的偏偏是掀翻自己家國的大元朝廷。趙孟頫絕沒有降元入仕之意,在元庭江南搜訪遺逸的壓力和一再誘惑下,不得已仕元,被封高官,逐漸成為顯要人物,在以儒家文化忠孝仁義的文化背景下,他被人認為身有媚骨,而遭看不起。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其實“仕元”這一沉重的精神負擔,一直是個揮之不去、壓在趙孟頫心上沉甸甸的石頭,使他為此而不斷自責、懺悔。其作《罪出》最能說明趙孟頫仕元的矛盾心境:“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古語已云然,見事苦不早。”趙孟頫雖是在趙宋這條破船沉沒後,才登上元朝之舟,甚至沒有做出一件對家國不利之事。然而,後人總把趙孟頫與“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比較,也且算作趙孟頫人生中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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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今日生前畫靠官,他日身後官靠畫”

明朝的董其昌集詩書畫於一身,是中國為數不多的藝術理論家。他的藝術理論影響,左右了明清時代,直到當今他的藝術理論仍居重要地位,在明清兩代的書法家中,能在生前死後享有如此盛名的並不多見,當然像董其昌這般人品之差的,更是絕無僅有。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董其昌忽官忽隱,居官時八面玲瓏、玩弄權術,歸隱時為惡鄉里,欺行霸市。雖“膏腴萬頃”,還暴斂財產,雖“妻妾成群”,又強娶民女。如果說董其昌書畫藝術修養達極致,而其道德修為則居其末。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世界上沒有最差人品,卻還有更差。清“四王”之首王時敏,繼承了明末董其昌派的主流。“姿性穎異,淹雅博物,工詩文,善書法,尤長於八分,而於畫有特慧”。被大明庭“恩蔭”,出任尚寶丞,管理皇家印信,後升至太常寺少卿。在大明王朝危難之時,卻“知難而退”退居鄉里。清軍一到,“遂與父老出城迎降”。且不論王時敏做沒有做過其他壞事,就其食明祿而負明之事,為後人不恥!如在當代,恐入鄭孝胥、周作人、胡蘭成之列。民族大義不顧,何來道德修為。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探尋沈周先生的藝術世界,他不僅在藝術本身上孜孜不倦、追求精湛,而在個人修為上不斷陶冶,情操高潔,不愧為流芳後世的一代宗師。後人不僅被其藝術修養所折服,更為其道德修為而仰慕。

現代社會的許多學藝之人,未能繼承古人藝術修為的良好傳統,反而另闢蹊徑,不加批判地吸收、放大“糟粕”,以仕途為榮,荒廢技藝,專攻權謀。脫離水墨丹青之實質,貪圖磚家協會之虛名,與沈周先生的世界,漸行漸遠。

沈周:我的世界你不懂

任何一個書畫家,如果在個人修為方面不能夠遵循仁義禮信的道德標準,充其量不過是個街頭藝人而已,這樣的藝人又怎能合乎書畫家的稱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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