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江湖风靡驱魔，但有邪祟兴起作乱，驱魔人必为百姓除之。
一时间驱魔人之名日盛，或行走于江湖报之以驱魔人之称者，百姓必餐酒银钱奉养。因驱魔者手段高低及事件多寡不同，有好事者列《符不撕排行榜》公之于众。
初为强者正名，终沦为市价依据，于是众多驱魔人纷纷以能进榜为荣，一朝进榜则可换终身衣食无忧甚至可光宗耀祖。
日久驱魔人数急剧增多，无论有无手段皆以驱魔人自居，而《糊论排行榜》、《套谱一百排行榜》也应运而出，一时间百花争艳好不热闹。
岭南有朱家少年貌佳体健但家贫无长物，自小性狎好财，欲求富贵而未得其法。后得人指点进山拜师学艺，以期谋一驱魔之职得温饱。学艺三年略有小成，临别师傅以一物相赠，名曰“贱剑”。
师傅有言：此剑为神人所赠，一旦启用终身不可弃之，配合心法练至“人贱合一”之时必可名动江湖。此物坚不可摧万物不可挡，唯与剑主一心念相克，若剑主一动此念则必功败名毁。
朱家少年大骇问何念如此厉害？师傅曰“要脸”。
少年大笑，师傅多虑了，此有何难？耍贱时不要脸，要脸时莫耍贱而已，此中经验世人皆纯熟。
师傅在山中日久不知世事耳......既如此，师傅便一并将这“贱剑”与心法传授与你，望你好自为之。
朱家少年从此自号“空虚”行走江湖，未几年便声名鹊起，常年占领各大榜单三甲之席，五大绝密心法辅佐“贱剑”，一旦施展所向披靡，真真是耍的一手“好贱”。
不料一日事发萧墙，心法传至坊间，世人纷纷以为不耻，群起“要脸”之正念，终致“空虚公子”功破名损。
空虚公子悔不叠已，万不该听信师傅所言此剑法唯一克星为自己心念， 殊不知此心念若外人一起动之， 亦可破功。
自忖道：我知江湖人皆不要脸久已，即使偶尔要脸也不会一起动此心念，此五大心法虽为绝密，实则江湖人人皆晓其一二，练习者不乏其人。
奈何公之于众之时一起对我动此心念？
门下小童听闻不禁哂笑，公子居高位不过数年怎就忘却江湖之规了？江湖人不同世人，江湖人皆知此心法但能同施五法者寥寥而已；
而世人日日苦作不得闲暇，最好听闻八卦且以好恶结党，但未及几日便会忘却不足为虑。
而江湖人窥觑公子高位久已，唯有借世人之念破公子“贱法”，而后世人自以破贱有功自居，而江湖人可得公子之位，各得其所而已。
公子勿忧，现在天下承平已久，驱魔一业式微在即，公子手握
“大保健”且熟黯心法，何不另做其他图谋个长远？此榜不要也罢，明日起我替公子另起一榜，公子依然可居榜首，何如？空虚公子转忧为喜，含泪问道：愚钝如我不识童子大才，何业可图此大计？
小童拜答：设计。
其后空虚派在设计业陡然出位，此心法不再设限众人皆可习之，一时间门下弟子如过江之鲫。
五大心法习得其一便可温饱，习得其二可家业兴旺，习得其三可开门立派，习得其四便可开设分号，五者全习者可上南市公开募资成行业魁首。
心法若习得纯熟，即可做到手中无“贱剑”便大杀八方，自此宝物归匣。
真真是：耍贱恒久远，心法永流传。
偶有才俊视心法如粪土，自立一派闯荡江湖颇有清名，门下弟子请示空虚大师。
空虚道：不足为虑，他若安于一方不谋大业，或可业界青史留一笔；若意欲光大门庭求诸世名，不学此心法断不能成功。莫慌，随他去吧。
弟子又问：现江湖时有议论，言及吾派心法为邪法，习得此法将为害业界不可善终。
空虚听闻长叹：“我难道不知此心法有邪？我江湖人自负清流者数不胜数，真清流者又有几人？若他是真名士，我自尊之、重之，亦可拜之、学之，但世人多叶公好龙耳，所拜清流不辩真假，无外乎得其心者誉之，不得其心者贬之。
世人旦有所求，则等不得、错不得、贵不得，你让清流又如何自处？时日一久，真清流也便要学我心法，虽不号称空虚一派，实则已入我门墙。
你道他自己内心不知此为邪法？他羞于言罢了。想来学我心法，便可日增数倍功力，众家所长皆可为我所用，昔一年所费之工我三日即可完成。
你道世人喜好清流，其实世人只喜清流之名，实则喜好的是习我心法的假清流才是实。不入江湖者议论江湖之规何其超脱也，居庙堂之高可以睥睨臧否，待他入得江湖之时，我倒要看他如之何?”
言罢空虚大师大笑数声欲离席而去，门下弟子突然疾驰而入，高喊：师傅，有人踢馆！
“何人如此大胆，敢到我空虚派本庭捣乱？”
“是一年轻女子，无门无派，自号青扬女侠，说有破我派心法之术，今日前来要与师傅一决高下。”
空虚听闻是一年轻女子，眼波一转，“也罢，请将上来，为师与她在中厅一战，定要折折她的锐气，让她知道好歹，保不齐还能入我门墙。”
少倾女侠上得中厅，不待自我介绍随即破口大骂：
“空虚渣男，尔等邪法祸害世人久已，我研习九年终悟其理，今日定要与你一较高下，破你心法为设计界除害！你还不乖乖就擒更待何时？”
空虚公子不禁莞尔，“女侠既已研习九年有余，想来定有小成了。我之心法三日即可学会，你用了九年才勘破，看来功力不过尔尔啊。
不妨我俩在此间当着众人辩上一辩，你若能说服得我弃法，我就从此不当这个空虚公子。”
女侠听闻大喜，“你言出可必践吗？”
“贱贱贱，当然贱，必须贱，不贱不是空虚派。”
好，我且先破你心法一：01 “空穴来风”法。
无论是何种项目，所处何地，造价几何，一律冠以“文化之名”套之。
动辄以文脉、传承、符号、机理之笔描眉画眼，左手来两道轴线，右手勾一条廊道，上边戴着生态环保美丽乡愁当头盔，下边挎着国际案例知名经典当座驾，一个路口你都能叫什么“市民广场”，一片韭菜地非叫“千亩花海”，拿着一本唐诗三百首你就能给 200 亩的项目设 200个景点。
凭此心法你一夜之间就能搞出一套文本，你连项目所在地都没去过就敢设计，可怜买家百两纹银买去的只是一堆废纸而已，如此妄为你良心可安？
空虚闻言哂笑一声，女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真是耐贴福(native)啊。
我朝素来自秉文化泱泱大邦，五千年文化瑰丽无比，随便摘几句即可身价上涨挤入文化类项目，若能立项自然有说不尽的好处。
你以为买家是傻子吗？买家要的就是我这张描了千百遍的文化皮，所谓千穿万穿文化不穿，在那些自命清流人手里，一样的文本起码要做三个月，我三晚就可以给，不仅保质还保量，只要钱给足，还能给三套不重样的。
真要让那些清流们去做，等文本做完项目立项早就不赶趟了。我们这叫先上车后补票，占好了坑再谈业务良心的事。
我知道这些事清流们不屑去做，却每每看到此类文化项目就要痛心疾首，有本事你们也一夜出图啊，你们要能接了，哪还有我们的饭碗呢？
说到底这碗饭是他们让出来的馊饭，不想吃的烂饭，各吃各的饭罢了，难不成尔等还能辨别哪根金条高贵哪根低贱乎？这个心法你凭着区区职业良心是万破不了的， 你也不看看学这心法的大多是清流门下弟子，自己门规不严却怪我心法，可笑啊可笑。
02
女侠听罢倒吸一口凉气，不想空虚如此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瞬间就能颠倒黑白、嫁祸他人，沉吟片刻说道：
好，这一条我暂且按下，我继续破你第二个心法：“妙手空空”法。
江湖各派各有各的功法武功，本派门人数年潜心研究所得著书立作当为各派专属，彼此间可交流心得切磋，但万万不得拿来即用。
你坐下门徒完全没有江湖风骨，江湖上不管知名招数还是刚出炉的新招数，不问需要何种功底、何种心法辅佐，照猫画虎全盘照搬；
且不顾何局何事，只要买家想要，美利坚的白房子、法蓝西的大铁架子、不列颠的金銮殿，真是要啥给啥，给啥不像啥，不像啥还恶心啥，恶心完你还不管那啥.......你可真是那啥啥啥。
我且问你，我江湖中人立足自当要有自家家学撑起门楣，你们全然不顾脸面，妙手一双各处挪移，移得好尚且罢了，那叫一个乱七八糟，真是神州大地处处癍疮，既无我华夏风韵，又无时代之气象，劳民伤财你祸害到几时？
空虚听闻一脸诧异：女侠可是来自东北那嘎达？你这一番啥啥啥，你可真是错怪我。
你该问问那些清流们自己在干啥？想我华夏江湖源远流长，各类武功绝学层出不穷，即可推陈也可出新。
无奈数十年江湖中清流们各立门墙壁垒，弟子虽众却鲜有可得衣钵之人。五年寒窗苦练得精髓者寥寥，非徒弟不学师傅不精也。
五年不成再开炎久班、道科特班，各自派中有派、互争名器，门下弟子不练功法只重师承，若师傅得入宝室占把交椅，则满座弟子皆荣耳。
这代代相传之弟子出得江湖哪里懂什么交手的门道，或挨打或改投他门以寻个庇护。我这心法虽不登大雅，却是他们谋生的速成之法门。
师傅不教徒弟挨饿，我这赏碗饭吃怎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呃......女侠，你奈何不言语了？你这瞅啥？
我瞅你咋地？女侠怒道。
“这些不肖弟子，不好好研习本门功法，却怪师傅不传授。出得江湖为谋口吃食就自甘堕落，就活该挨饿。
想我名门各派各自都有自己的门规道理，哪是入得门墙就能得传衣钵？自然是优中选优，得传衣钵者皆为人中龙凤名震江湖，又岂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可以相比的？怨就怨你这恶法、邪法、妖法，害人不浅！
03
饶你舌灿莲花信口雌黄，天地公义尚在，终有一天这心法不得人心。我且问你，你那“空山打牛”之法又作何解释？”
空虚笑回：妙手空空你尚且可以怪我，这空山打牛又何来不可？
本就是自己家创立的招数，这一招出了名，只要买家开心，我多卖几次又有何妨？想来再卖一次还价格更公道、效率更高呢。
“每一招都应有其合理之处方可使得，若不顾对手、场合、目的，见人就使岂不失了江湖风度，犹如王八乱拳一般了？”女侠续问。
“姑娘有所不知，眼下虽江湖热闹，但出价高者几人而已，更何况买家多性急，今日上门后日就要，哪容得你好好打造。
只能趁着招数成名好使，价格又划算，我多卖几次，于人于己都是便宜的紧啊。况且我们恪守规矩，从不把同一套招数卖于同一乡里的客商，尽量做到村村都有招，户户皆可学。
我若不卖自家的，待过得几日别家学了也卖去，不是更吃亏？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而已。
我门下弟子为创新招夜夜苦练，连山门都出不去，连续劳作与家人不得相见，黑眼圈熬得比罗志祥还大，我多卖几次还能多给自家人换点衣食用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04
“空虚渣渣，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嘛？如此谎骗与我？若你家弟子夜夜苦练，那又何须用到 “空花接木” 之法？
自家弟子不专注练功，倒叫别家弟子日日苦习，习得功法皆为你派所用，无论功力招数一律贯你派所属；外家弟子只累的形销骨立仅得区区数两纹银而已。买家与你写定的文契中明明以你派专职所做，为何不顾契约荒唐行事？”
空虚闻言正色道：“荒唐？你可知买家为何找我而不去找他家？你当创立门派立块牌匾即可了？开山门立宗派，广纳才俊，这日日开销如水一般。
且不说占山田起良屋已耗费不少，还得旬月发饷。若宗派几年无起色门下弟子流失殆尽，为此我耗费苦心，在山下沿途觅得大树高挂棋牌吸引客商，每逢集市俱到酒肆茶馆携礼拜访，以盼得客商纷至。
这才有了这些契约买卖，即便如此未尽信用之客商频频，我还得逢年过节登门讨要，这才得门派可以延续至今。
你看似热热闹闹生意佳绝，实则入的多出的也多，一朝算计不清入不敷出也是是常有的。那些外派弟子确为才俊，我也意欲纳入门墙，无奈索价不菲，只得用空花接木之法暂缓而已。”
青扬女侠听罢，暗思这心法虽见不得光，却也是有为难之处，两厢情愿之事倒也说不得太多。
初来时的恶气渐渐消去不少，想他空虚一派虽恶名在外，却也没有背上人命官司，但此贼不除江湖断断清净不得，今日既已撕破了脸少不得争上一争，灭了他的威风和锐气。
念及至此，心下一横，不想再与空虚做口舌之争，掏出袖口短刀扑将上去奋力一划，却见空虚公子不躲不闪，正面迎了这一刀。听得“当啷”一声，刀入身体未见血涌。
女侠定睛一看倒吸凉气，只见空虚公子划破之处皮肤翻开，里面未见血肉，只有一副黄金骨架，还隐隐铜臭之气翻涌而出，眼见得这空虚公子只是一副黄金骨包着人皮而已。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刚刚女侠低头之时，我便预料会如此。我是真心想收你为徒故而受你一刀现了真身。此事说来话长，我且问你，你可知我师父是谁吗？”
原来空虚公子当年所拜之师，本为一代宗师门下首徒。
侍奉师傅十数年却从未被传授功法，眼见得后进弟子们各个得传真功辉煌腾达，自己落了个潦倒无颜色。
一日深夜出夜恭之时路过师傅窗下，听闻宗师在传授新进门人心法，心下不忿想闯将进去问个明白。刚到门口，却听得弟子在问师傅：师傅为何不教授大师兄功法？
师傅闻言叹道：他是个心思耿直之人，遇事只问黑白不问原委，心地良善却缺乏变通。世人皆知我派功法共有五大心法秘籍，全部熟练则可得金刚不坏之体，成江湖霸主之名，但我派弟子我只传授其中四法，舍弃一法可得体面。
我怕他误以为藏私反而会记恨与我，不如不教让他恨我无情也好过他不得善终啊。
“我师父听闻愤懑难当，当下在心里划断了师徒情分。
当夜，我师父夜闯内盗走心法及法器远遁山林，却翻阅秘籍之后长叹，如此心法不学也罢，也无颜再回师门，竞将秘法封存起来开创新法，终成为当地名士。
然而我从师三年实则从未修得真法，师父见我不是材料故而赶我出了门墙，临走之时我怨恨莫名，就偷了师父封存的秘法逃下山去，勤加练习，然后才有了今天的空虚派。
五大心法最后一法，名为：05 四大皆空。
世人知其名但不明其法门奥秘，如学得前四法，即可练成黄金骨架但骨肉尚存，因此临阵对敌虽勇但有风险，学会第五法则可血肉皆无，从此无痛无灾、无敌于天下。
我当年为求霸主之位，不顾秘籍警示修完五法，故而得了个金刚不坏之身，虽能名震江湖不败，却少了无数生趣。
我门下弟子众多，却极少习全五法的，第一此法确实难练，其次我也很少劝弟子修习。女侠今日与我有缘，既已识破我真身，我不妨将这第五法告知你听，其叫“四大皆空”不明所以，有个世俗的诨名，你一听便懂。
但想研习则需我助你才可成，你听了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入我门墙吧。”
青杨女侠听到此已惊诧不已，不知该如何处置，事到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如听这狂徒说明，再图他意。便问道：你说我听便是了，诨名叫甚？
“其实也简单，叫放弃审美。”
女侠听罢，扭头便走，自语道：如今你已有不坏之身，我自难破你。但让我入派却是万万不能，如前四法尚可勉强习得，这最后一法着实霸道，想我无缘此法，就此别过！
“女侠留步，听我一言再走。”空虚公子见无力挽留，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意趣难得恻隐之心顿出。
“我空虚一派武功得自天人， 凡夫俗子之力无可抗衡， 且世俗之人皆好此法。既存世俗之心则不可破我心法，这世间只少林寺的《易精经》可破，你且去那里修习数年再来吧。”
“少林寺这几日正被叶二娘搅得天翻地覆呢， 玄慈方丈被曝出了个儿子正要退位，如何可拜得师门？”
“女侠莫非不知世人所好嘛？时值初夏，正是蜜瓜成熟，世人最好吃瓜。
你且带上一车去，给众僧及门客分食之，他们自会散去。我且告你，虚竹并非玄慈亲儿，实为他生意助理，所谓有事助理干，没事被助理干...”
“那他助理不是好累好累？”
“累个屁，开心着呢。玄慈为扩庙产，将少林寺中书籍悉数抄录誊写多份，凡世人以白鸽系银票到庙里，就可以把誊本系于白鸽寄回买家手中。”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书？”
“差不多吧，这生意是越做越大，每日鸽子也越来越多，为了方便鸽子着陆好找。
他们在庙中支起大网挂上铃铛，有鸽入网铃铛一响即可知来买卖了，外人知道这生意做得好，给他们家这买卖取了个外号，叫“铛铛”，叶二娘此来是为了夺这买卖的，她可是送去三大车的蜜瓜呢.......”
女侠是愈听愈觉得心寒，想这江湖之事实在糟心，这心法破与不破与我何干？
我自不沾染便是了，这世人们只见得茫茫大地的蜜瓜而已，怕是江湖从此往后要世世代代与这空虚派争斗下去了。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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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阳源创易设计集团董事合伙人、首席设计师
- 1998年参加工作
- 专业背景：城市规划、北大光华EMBA
- 现为百锐、博智成、中国房地产企业管理商学院、京海博瑞等机构特约金牌讲师
图文系源创易曹阳原创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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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景人（ID：xyzwin）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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