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一個類似“老刁”的回憶

記憶裡十歲左右,家裡添了一個新成員,一隻黑背,通體的毛色黑亮且順,叫“老刁”,是爸爸從門口的狗販子手裡用家裡的公狗“小青”換來的,它的到來曾增添了我的不少敵意,直至今日已過去二十幾年,我依然記得小青被拉走時那抹憂傷的眼神,它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我繞著老刁走,除了它是外來客,更重要的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它很大,站起來同我一般高,家裡來客時的犬吠聲像狼叫,但它真的很聰明,每到我放學總是準時出現在門口迎接我,從不隨地大小便,尤其夜裡在外屋、門鎖著它會一直扒門直到爸爸放它解手,更令我驚訝的是它從不吃便便,嘴很挑剔,狗如其名。它很通人性,與它說話時它會豎著耳朵,黑亮的大眼睛盯著你認真地看。

我漸漸接受了它的討好,在它的眼神裡卻看到了類似擔憂的情感。記憶裡我是從媽媽與老刁的對話中得出的答案。

它來家裡五個多月,已進入初冬,對於一隻成年母狗,它的發情期已經結束,如果懷孕,最多兩個月就會生下狗寶寶,我們都很期待。那天媽媽在炕上做活,老刁後腿蹬著地,頭枕在併攏的兩隻前腿間,半個身子趴在炕邊的陽光裡,它盯著媽媽一針一線的出神,我在幹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問了句:它是不是有崽子了?

媽媽接過話卻是同老刁說:老刁,你只要生下狗崽子,不管公母,哪怕就生一隻,我們也會養你到老,絕不賣你。

那天我才知道,它眼裡的不安來自對未來的彷徨,它在前主人家裡呆了三年沒保住過一窩崽子,被主人拋棄了,它一定很熱愛那家人,只不過它存在的意義出現了偏差。那時候我很敏感,對它的憐惜和母親的承諾直至今日都記憶猶新,後來它果然生了“一窩”寶寶:兩隻,公狗,和它的毛髮一樣,烏黑鋥亮.....我媽笑它真會生,不過有“單貓雙狗,越過越有”的說法,所以大家很開心,只是老媽想要只小母狗的願望落空了。我們總誇它厲害,它也越來越開心,直到兩年後誤吞老鼠藥,離世時還帶著眷戀的眼神,我忘了自己當時是怎樣的心情,是否哭的很兇或僅僅只是不忍,但它的每個眼神竟然全被我記在腦裡。現在想起來它的確厲害,以傷元氣之身完成了老媽的心願,可那何嘗又不是它自己的心願呢?


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一個類似“老刁”的回憶

究竟為什麼要寫“老刁”,其實除了是回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空氣:摸不著卻真實存在又讓人賴以生存。這應該就是回憶的意義。沒有回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每一段深刻的記憶裡都藏著我們不願抹去的情愫,哪怕無以言表,能將留在過去的酸甜苦辣再品味一番,便說明我們真切地存在過,誰都可以忘了我們,唯獨自己不可,猶如我忘不掉老刁,其實忘不掉的只是那一場人與狗的相逢帶來的悲歡離合,可能與它相關的人早就忘了它,但參與了它生命的我卻不想辜負自己的感情,所以我記得的不是它,而是敏感而善良的自己。只是那之後我都不願再養小動物,哪怕花草,因有枯萎總覺傷感,便只羨別人家。其實每個人在每一份記憶裡都會尋找到不同的自己,不求大徹大悟,但求放過自己。

如今兒子打算養一隻,我的態度並不明朗,但終歸是要他自己創造回憶,我該放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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