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一木故鄉情

一草一木故鄉情

我的故鄉在湘中資江岸邊,山水相依,草木蔥蘢。離家漂泊在外,每次回鄉,總會發現故鄉越變越美,昔日的荒山禿嶺早已成了綠水青山、金山銀山,曾經熟悉的一草一木變得更加親切和讓人依戀。

我是農民的兒子,我在農村長大,家鄉的山山水水是我成長的搖籃,家鄉的一草一木養育了我,草木皆有情,此生永難忘。

從六歲開始,我就會放牛,還要砍柴打草。七十年代的鄉村,鄉親們還掙扎在溫飽線上。生產隊里人多地少,為了多種糧食蔬菜,毀林開荒、墾田造地是正兒八經的大事,甚至路旁溝畔、山岩角落,只要有丁點土的地方,都被見縫插針地栽種了各種作物。

牛要吃草,讓牛兒吃飽是放牛姓的任務。山林被毀,草地開墾,要找到合適的地方放牛不容易。田間地角有草,放牛的同時必須提防牛兒偷吃莊稼,手裡緊攥牛繩,緊張得很。一不留神,牛兒偷嘴或是把人家的田坎菜地踐踏崩潰,必遭其主人和自己家人的責罵。溪邊河灘有草,那裡才是放牛娃的天堂。青青河邊草,牛兒吃得歡,小夥伴們在草地追逐,或者掏魚摸蝦、下河戲水,在這是總能找到無窮樂趣。但是河灘有限,天天放牛也會無草可食,況且,漲水季節,河灘被淹,青草更是無處可覓。

一草一木故鄉情

耕牛是農家寶,是最寶貴的生產工具。我先是為生產隊放牛,農村包乾到戶後,幾乎每家每戶買了牛,自然,我們照料牛兒更精心了。只是牛兒比以前更多了,找到理想的放牧之地更難。放牛時,我會到山上找尋人跡罕至的地方,那裡往往有茂盛的青草,牛兒很快就能吃飽。沒放牛時,偶爾發現哪裡有嫩嫩的青草,我會設法割下帶回去喂牛。有時離開自己的村子,去到別的地方,看到綠綠的草地,也會眼前一亮,免不了流連忘返,感嘆一番:若能讓我家的牛兒到此飽餐一頓,那該多好。

種好田只能吃飽飯,餵豬賣錢在那時才是家中的主要經濟來源,打豬草便成了我們的日常大事。其實家裡的菜地也會種植紅薯之類的作物餵豬,但是土地有限,必須優先種植蔬果或其他經濟作物,豬食飼料的缺口只能靠野草來填補。豬吃的草四處皆有,但家家戶戶外出打草,野草只會愈來愈少。為了割到足夠的豬草,遠涉郊野、翻山越嶺是常有的事。一籃籃滿滿的豬草,足以體現主人的勤勞和能幹,也能獲得父母的微笑和讚許。肥豬出欄賣錢了,過年殺豬有肉吃了,我們內心更會有一份自豪與充實。

一草一木故鄉情

在七、八十年代的鄉村,柴草是烹茶煮食和取暖過冬的主要燃料。一個地方有無充足的柴火燃料,甚至成了農村女孩外嫁必須考慮的條件之一。一些交通不便人煙稀少的深山溝,竟成了姑娘們的嚮往之地,理由是“柴多水便”,意思是柴火充足,山泉方便。可見柴火作為一項主要的生活物資,在當時鄉親心目中的地位。

砍柴,是鄉親們農活之餘的重要活動,也是我們未成年人分擔家務的主要工作。可是家家四季燒柴,戶戶灶頭冒煙,到哪裡去砍這麼多的柴草?且不說山裡的粗柴灌木幾乎砍伐殆盡,甚至連田間地頭的茅草也被割得精光。那個年代,只要能引燃成火的東西,皆成了灶中灰燼。山上的樹砍了,樹蔸也要挖出來;膠鞋編織袋破了,哪怕濃煙刺鼻也要燒掉。

農閒時節,村裡人甚至舉家遠赴偏遠深山,來回徒步十幾二十裡,就為了一天能挑一擔好木柴回家。那一年寒冬,我家的鄰居,一個十八歲的小夥,為了砍幾根好柴,爬上河岸的峭壁,結果不慎墜落懸崖,青春年華,人為“柴”死,這是那個經濟窘迫的年代造成的悲劇!

一草一木故鄉情

歲末年關,鄉鄰們也會合夥購買一船煤炭,每家分得幾百千把斤,過年時也奢侈一回,燒一爐炭火,正月裡與拜年的客人圍爐而坐,是一件主人覺得很體面和熱情的事。而更多的時候,我們只能依靠木柴或木炭引火取暖,以度過漫漫冬日。只是焚燒木柴多煙多灰,烤上半天火,一屋人都會蓬頭垢面,令人哭笑不得。

回首我年過半百的人生,最不能忘記在父母身邊苦中有樂的成長經歷,我發現:

沒有任何時候,能比那段艱難的歲月更能體現人與土地的生死與共,也沒有任何時候,能比那些為溫飽奮鬥的日子更能體現人與草木的相依為命。

多年以後,經濟大為改觀的家鄉人們喊出了“退耕還林,植樹造林”,“既要金山銀山,又要綠水青山”的口號,昔日濯濯童山重披綠裝,世世代代在土裡刨食的鄉里鄉親,走上了多種渠道發家致富的道路,逐漸擺脫了對自然過份依賴、靠天吃飯的歷史。

今天的家鄉,放眼山青水秀,處處草茂林豐,秀美的風光引領鄉親們走上了旅遊開發的新路,昔日賴以飽暖的一草一木,煥發了新的容顏,體現了新的歷史價值。

春回大地百花香,難忘故土草木情。親愛的故鄉,我期待您更加美好的未來!

一草一木故鄉情

一草一木故鄉情

2019年8月20日於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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