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鎮巴:我的指導員

儘管歲月滄桑,光陰如風,我腦海中仍有一些人永遠難忘,有些事總是記憶猶新。30多年前,我在鎮巴縣公安局任刑警隊長,有幸遇到了對我監督幫助力度大、影響整個工作歷程的好指導員。

漢中鎮巴:我的指導員

領導宣佈任職時,我認識了何治安指導員。那年他35歲,我28歲。他中等身材勻稱健康,濃眉大眼滿臉端莊,衣著簡樸整潔得體,舉手投足從容穩健。他言語不多,不急不慢,但往往切中要害。共事初期,心急氣躁、還有點自負的我,曾在討論工作研究案件時,嫌他思考過久、催他發表意見,後來一聽他的意見,往往佩服他心思縝細、考慮全面、措施適當,後不敢催他發言了。

鎮巴地廣山多,跋山涉水比較辛勞,我和部分年輕同事對政治學習看得不重,甚至有時嫌煩。指導員經常講紀律規定,講愛民奉獻,講言行小節,等等。有一次他主持學習黨員義務和紀律,我急於安排業務,當眾(近30人)說讀快點、學重點,指導員聞言立馬臉色鐵青,他仍不急不慢地正常進行。散會後,有點心虛的我快步往外被他叫住,大辦公室只剩我倆相對站立,他嚴肅地問我:“你入黨別人沒強迫你吧?”我答:“當然是自願申請的”,他說:“你忘了入黨誓言了嗎?你要常提醒自己,你可是黨員隊長!”又說:“局裡要求寫的政治學習心得體會全隊就你一人未交,明天上午必須交給我!”我怔怔看著他離去,感到頭皮發麻,在辦公室獨坐好久。

漢中鎮巴:我的指導員

當年,我最怕夏天穿警服,內穿長袖白襯衣,外穿警服,還把立領風紀扣扣上,常常不到十分鐘汗水就溼透肩背。我有時也頭髮鬍子長、帽子戴不端正、不扣風紀扣,等等。一次大會執勤後小結,指導員隊前表揚我警容風紀好,讓大家學習。過後,我注意了三十年。

有次,我到城關派出所辦事,恰遇部隊轉業的老所長對兩名年輕同志(一為刑警隊員)嚴肅批評,三人立正相對,所長厲聲訓斥兩人外出辦事遇雨,回所裡後未清潔沾滿泥土的公用自行車。回局我給指導員講所長有些過分,他馬上說:“所長抓的對,你這個話不要再講了”。他及時與受批評的隊員談心,並讓其在全隊會上談了認識。

1981年冬,我和他帶兩刑警在黎壩鄉辦案。這天晚上九點多,縣局胡局長從三元區公所電話告訴:“地區公安處來協助工作的小齊未回區上,有人見晚飯後望黎壩方向步……”我和指導員商定兩刑警繼續辦案,我倆一人走一路往三元,他堅持讓我走公路,他走先南後西再北多20裡的小路。我在途中有驚有險,在一處盤山公路小路上,路窄且急彎,我突然感到右肩旁邊有急促喘息聲,即後退並用電筒一照,只見靠山崖低頭站立一個手捧幾包中藥的姑娘,問後知道是給生病父親撿藥歸家,我又往回走幾里把姑娘送回家。下山公路上我未用電筒,山坡上傳來陣陣野獸咆哮聲,二三十米遠草叢中可見忽大如茶杯忽小如胡豆的綠眼,我持手槍站立不動兩分鐘又側身退著走出幾十米外轉身疾行。

第二天上午九時我和指導員返回黎壩,只見他走路腿腳有些不利索,手背、下巴有擦破痕跡,我問摔跤了嗎?他說沒有。過了一段,縣局楊教導員對我說,黎壩有個老鄉到縣局,說一天半夜他出門尋找七十多歲有病的父親,路遇一人說是公安局的送他老父並把手電筒給他,後來看到電筒上貼的小膠布上寫有何治安三個字,就到縣公安局來當面感謝,何指導員出差在外,楊教導員送走了老鄉。楊教導員讓我在全隊講此事,並號召大家學習。那天晚上很黑,指導員路遇什麼情況、摔了多少跤,我難以想象。後來我在全隊講了此事,把手電筒還了他。會後他說我:“你怎麼幹了我的工作,竄行了喲!”

有個星期天早上,家屬在單位值班,我見週歲女兒熟睡就到辦公樓閱卷,一小時後我回平房宿舍,只見何指導員抱著女兒哄得歡笑燦爛,我驚訝怎麼他帶小孩還有兩下子。他說過路聽到哭聲進門看女兒坐在地上大哭。他數落我粗心大意,太馬虎了,還叮囑我不要給家屬說。我那種如聽兄長訓話的感受,幾十年來都記憶如昨!

我調到地區公安處以後,三十多年間只見過兩面,都是他來開會學習,結束後到我辦公室見個面就走了。

何指導員得病臥床幾年,在老家舊房中度過了最後三個月,於7月2日走完了他76年的人生。他老家在縣城之南30多公里,離公路三公里的青山腳下坐落著三間瓦房,土牆、白灰、土地面,距地二三尺內白灰牆皮多處剝脫,與附近農家房屋相比屬於老舊。指導員靜靜躺在他的老屋中,我站在靈前默然無語,心中責怪自己,怎麼就沒請他吃一餐飯、喝一次酒……心中忽想:如果有來生,你還當我的指導員,或者,你是隊長,我是指導員!

撰稿:李振峰

編輯:蔣奇

責編:鄭黎波

總編輯:姚啟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