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之後，氣溫急劇下降，陽光卻十分燦爛，正是適合出遊的好天氣。我沒有猶豫，星夜籌備，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登上7053次“驢友專列”。
列車上旅客不多。找了一個三座空位，合衣而臥。睡眠一直不足，但晃動的列車就像搖籃，很容易催人入夢，二個多小時的車程足夠我睡一個好覺了。真應了那句話：適合的就是最好的。
一位素不相識的朋友曾告訴我：從口頭走到到北牟風景不錯，即可看山，又可賞水……。我不禁心裡一動：我去過口頭，也到過北牟，途中的景色卻沒見識過。其實兩站中間恰好是一個太河水庫的身量。車窗外一會綠水，一會青山，一會又是黑洞洞的隧道。如果用腳步親自丈量這段神秘之路，無疑特具挑戰性和誘惑力。
到站下車，線路和距離卻沒有底。一位男士告訴我，他走過這條線，大約需要三個多小時，但今年雨多水大，有的橋已經被淹了，可能不太好走。問了一位大姐，她很熱情地說，沿鐵道線往前，下去不遠處就可以到達水庫邊。幾位大姐從張店大老遠乘車過來，竟然是為了專程去普照寺唸佛堂參禪，不禁為他們的虔誠和毅力所感動。
這條街原是淄河鎮政府所在地，如今叫太河鎮淄河片區。對面就是巍然聳立的馬鞍山，山下則是太河水庫延伸的“尾巴”，由於今年雨水偏多，這條“尾巴”裡也是碧波盪漾，給小鎮添了不少靈氣。
穿過鎮子，踏上“正軌”，沿彎曲的柏油小路前行，左山右水。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左擁右抱”了。
但我很快就發現其中的“不對勁”。首先這條路是從半山腰開鑿出來的，左邊的山體十分陡峭，幾乎都是懸崖，根本無法攀登。右邊水庫的水位非常高，已經漫到公路的下面，沒有任何緩衝地帶，何況一路都有鐵絲網攔著，視野很不開闊。另外，公路特別窄，除了飛馳的汽車和摩托，只有我一個行人在踽踽前行。原來我既不能擁有山，也不能擁有水，還得時常躲著汽車。真特麼尷尬。
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行進。走到高處，一位“摩托車手”趕了上來。這位“騎士”比我還年長不少，一搭訕，得知他家住西河，也是專門出來玩的。聽了我的計劃，他出主意：前面不遠處就是孫家莊，穿過村子上山，山上有一條小路，從那兒走能省下不少工夫。在山裡，總能碰到好人，這是我從小就得來的經驗。也不知是山裡本來就是好人多，還是人來到山裡就變好了，反正你不用刻意提防什麼。
孫家莊依山臨水。其實往年水面離村子還很遠，只是今年水位太高，所以許多房屋也變成了“水景房”。在這兒，又遇到了“好人”——一位正在擦車的大哥，他詳細地向我講解了穿山而過的“線路圖”，走好遠了還在大聲提醒我。又是一陣感動。儘管牆壁上寫著美麗鄉村的字樣，我總覺得這個村子實在一般化，房子大部分是過去的老屋，只是正在晾曬的玉米和花椒讓我找到了童年的記憶。
鐵路就橫在村外，它一頭鑽進了山的肚子，另一頭則彎著伸向了遠方。我好奇地打量著這條路，我就是從這兒過來的呀。沿著羊腸小道，我爬上隧道上面的山坡，到處是豐收的景象，玉米、地瓜、大豆都在成熟，花椒已經爆粒，南瓜、葫蘆在田野裡橫臥。最燦爛的當屬牽牛花，它們隨處可見，每一朵都充滿生機。最美的當屬柿子，天氣尚暖，樹葉竟已凋落，在藍天和大山的映襯下，一個個小“燈籠”如畫家筆下的靜物。直到風雪來臨，它們會沉默成一幅水墨山水。
鐵路從山的另一側竄出來，頭也不回地向北跑去。山腳下是一個叫西南牟的小村。村子東西特別長，奇怪的是，明明已經中午了，卻一點也看不到炊煙，也幾乎見不到一個人。路邊碩果累累的柿子和山楂無人理睬。有的住戶，門口上垂下兩枝結了果的南瓜蔓，把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看來主人已經搬遷已經很久了。在這裡我體會了最濃重的鄉愁。
街道的盡頭就是那一潭綠波，看到岸邊的那座非常漂亮的小樓，我恍然大悟。原來五月份來的時候，我們看到的飯店就是它呀。而大水卻將我們走過的蹤跡全部淹沒。對面的青龍山看上去那麼險峻，前不久又有驢友從懸崖跌落摔傷，近幾年已經有兩位驢友在那上面摔死了，而那座山也是我曾經征服過的。
一灣碧水將相鄰的西南牟和北牟隔成了“天涯海角”，我轉了半天才找到了上次來的水庫入口，可惜入口處到處雜草叢生，所有的記憶都被洪水無情地淹沒，包括我們聚餐和休息的地方。不過那附近有一條小船，船上的大哥說剛打了新鮮的河蝦，問我要不要。儘管有點小貴，我還是將剩下的全部“包圓”，總共才不到二斤。等帶回家，已經夜色闌珊。趁著新鮮，趕緊下鍋。煎了一盤，味道極其鮮美。我想真正鮮美的其實不是蝦，而是這趟匆忙決定的旅行以及曾經的那些記憶。我想，記錄下這些行程，就是為了永久地將它們保鮮吧。
（2020.10.2追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