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童年

童年的烙印會深深烙在每個人的腦海,或快樂或憂傷,都刻骨銘心終身不忘。

不知道的童年

我的童年記錄了70年代所有大山深處所有女孩的苦與樂,打滿補丁還露肘露膝的衣衫,亂蓬蓬的頭髮,髒兮兮的小臉,清澈的眼睛,銀鈴般的笑聲。赤著腳,一個揹簍一把鐮刀就開啟一天的生活,吃飯沒筷子,就折兩根高粱尖杆吃的也很愜意,晚上能點上煤油燈寫字就很幸福啦。

不知道的童年

手扶拖拉機的司機好高大上,不比吃穿只比誰力量大誰腳步快,瞅著廣播會發愣(怎麼就會有聲音傳出來呢?);想知道時間就看月影和日影,聽得最多的話就是——門縫開了(從門縫看見外面有微光,天漸亮)該上屲了,廣播響了該上學了,太陽都下窗臺了該做飯了,鐵銑影東偏了該收工吃飯了。家裡能有一頭牲口就省力多了,耕種就不用人拉犁,誰家有一輛架子車一匹馬那牛大了,比現在有寶馬開都牛。山裡孩子唸書是次要的,冬天進山打柴,夏天上山割草,才是正事。要說一年中最悠閒的時光,就數冬三個月,大雪封山,天寒地凍,進不了山,也下不了地,這樣就可以睡下懶覺,套套鳥,跳房子,打沙包,踢毽子,大人也會聚在誰家院子裡邊曬太陽邊或縫補衣服,或拉鞋底,有一搭沒一搭的扯家常。

不知道的童年

過年是所有山裡孩子的期盼,不管家裡多窘迫都會為孩子添制一件新衣服,然後就是可以跑到村外去看戲,不用盤纏帶個家裡蒸好的雜麵窩窩就很好,還可以連著看了夜戲再回家,父母也不會責怪,大人也是如此,所以正個正月都會東奔十里西跑五里的趕戲看,樂此不疲,家境稍松範的還會給孩子一角兩角盤纏,那可以說是相當富二代了,我就是那種狼多肉少家庭家的孩子,沒有盤纏但不覺得憋屈的那種放養的野丫頭。父母的難我懂得,不是他們不給是給不了,每次去看戲他們都會為我們不聲不響帶上幾個雜麵窩窩,也會邊看邊講給我們戲文裡的故事,戲場裡沒多少懂戲的,都是看熱鬧的,能和一個懂戲文的坐在一起那可沾光了,而父親上過學也唱過社戲所以會講很多戲文,他是戲場裡的香餑餑,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往他跟前湊,他們脫下一隻鞋墊在屁股下面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從開場直到劇終)時而頜首時而比劃,全入戲了,而我們小孩子坐不住,就在人群裡竄來竄去戲耍,惹得好些白眼也不自知。

不知道的童年

我知道父親小時侯的不少趣事,有奶奶講的,有媽媽講的,也知道奶的小時候的不少故事,大多是她們被家裡強制裹腳的血淚史。唯獨不知一個最應該知道的人童年,是啊!怎麼就沒聽媽媽講過她小時候的事呢?只是偶爾聽她提過小時候同村姑娘都被裹腳(這也是我看到她的腳和其她同齡人的腳不一樣偶爾問過一次),唯獨她因外公不捨沒被裹還被其他人指指點點,後來全國解放不再允許女孩子裡腳,都又放開裹腳布,村子裡好多女人的腳都變形了,只有媽媽的腳是正常的,也因著她的這雙大腳,她走路非常快乾活也很麻溜,東討西要的,才得以讓我們家扛過那要命的年代。

不知道的童年

今天突然想起媽媽常哼的曲兒(大豌豆花開麥出穗,想起孃家沒瞌睡,攪把搖起喲紡車嗡嗡響,小奴家坐在紡車旁,月亮出來照在窗臺上,小奴家坐在了織機上,織梭綏線來回繞,布匹纏了幾圈圈)想想她那時一定很無耐吧,想回孃家看望老爹老媽,且偏偏生活逼迫無法脫身,一群狼仔子缺吃少穿的,都等她下紡線織布換來的錢買米下鍋呢!她那有回孃家的時間?她一定很想歇一下吧!數九寒天的,我們都窩在被窩裡尚且凍得不敢露頭,她天不亮便做在冰冷的織機上,只記得媽媽的背影好高大好高大……,還有那歌謠很好聽,很憂傷。今天突然想知道媽媽的童年,她在孃家是否也會和我們一樣無憂無慮,也是父母的寶貝疙瘩?是否也會爬在被窩裡邊肯饃饃邊聽姥姥唱歌謠,臉上掛滿幸福燦爛的笑容呢?可媽媽已去世六年多了,外公外婆都早她離世,儘管父親在,他會知道媽媽的童年嗎?他都不知道媽媽跟他在一起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怎能會關心她小時候的事呢……

不知道的童年

媽媽好想你,好想你,你這一走,也一併將我的童年帶走了,我不知道我走後我的孩子是否會想知道我的童年,但我知道,我也會帶走他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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