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到深圳打工,因為沒錢,我只能睡在墳地,偷吃祭品

又有債主上門要錢了。

我躲在裡屋,聽見妻子乞求債主再寬限兩個月,等油菜收了就還。我心裡苛責妻子答應的太爽快,兩三畝地油菜能賣幾個錢,再說還要交提留。債主走後,我裝作沒聽見,若無其事地走到堂屋,尋找鋤頭準備下地。妻子眼巴巴地望著我,嘴角抽動幾下,最終沒有說出話。

我想盡快逃離,揹著鋤頭往田裡走。心裡盤算既然是妻子答應的,那麼妻子就去承擔。

“董力。”妻子大聲地叫住我。

我轉過頭,妻子望著我說,“要不……我跟著李珍珍她們去廣東打工吧?”

“打個屁的工。”我有些激動,脫口罵了出來。

李珍珍是村裡的人。這一兩年她在廣東打工,回來穿著牛仔褲、皮衣,有時還畫特別豔的口紅,妖里妖氣的,我不喜歡。再說村裡人風言風語,我害怕妻子跟著她學壞。


上世紀90年代到深圳打工,因為沒錢,我只能睡在墳地,偷吃祭品

上世紀年代開放的女性


妻子眼淚掉了下來,“可是我們前年蓋房欠的債,人家來催幾次了。”

我和妻子才結婚5年,開始和父母兄弟擠在一起,後來兄弟們都結婚了,擠在一起不方便,便分了家。我分到幾床被子和3畝地。前幾年借錢,才蓋了3間瓦房。本指望農作物還債,可是種田根本掙不了幾個錢。

前兩天舔著臉去父母家借兩塊錢,希望給兩個孩子買點餅乾,他們看見別人吃過好幾回了,總是吵著也要嚐嚐。母親一邊咳著,一邊把布包打開,裡面一沓紙幣,有一分、5分、1角。母親顫抖的手給我數了幾遍,最終遞給了我兩塊錢,這幾乎是她所有的錢。我有些不忍心,詢問母親感冒多久了,母親說咳了好幾天了。去集市的路上,我一直思考著到底是給母親買藥,還是給孩子們買餅乾。最終我給母親買了藥,給兩個孩子買了幾顆糖。

以前我感覺生活很吃力,但又無計可施,索然選擇逃避。

我明白妻子出去是想掙錢還債。當初她嫁給我時,我就想對她一輩子好,不讓她受苦,哪曾想現在這個樣子。

“你出去了,兩個孩子怎麼辦?還是我去打工吧?”我說道。

為了湊路費,妻子賣了兩頭豬。我終於踏上了前往深圳的汽車。車上只有一個20多個座位,卻擠了40多個人。有的3個人擠在兩個人的座椅上,我則把包往汽車的過道上一扔,然後坐在包上。開始還算舒服,後來全身疼痛起來。汽車開進了一處小餐館,上來幾個年輕人,叫我們全部下去吃飯,有人問多少錢一餐,他們說10塊。大家都說不吃了,幾個年輕人就一個一個“叫”,不去的就打。


上世紀90年代到深圳打工,因為沒錢,我只能睡在墳地,偷吃祭品


有時候汽車爆胎了,大家還要下來一起推車。就這樣足足開了5天5夜才算到達深圳。我按照地址,尋找堂哥的工廠,好不容易找到工廠,詢問過後才得知堂哥已經辭工了。當時還沒有手機,我沒有辦法找到堂哥。

我在附近尋找工廠是否招工,但都需要熟人介紹。我沒錢了,走在路上不知如何是好,沒有辦法通知妻子,再說家裡也沒錢。進廠打工別人又不要,我沒辦法了,只能到山上住。沒曾想,晚上這裡熱鬧的很,有很多沒有找到工作的人,他們操著不同的口音,有的在鋪著一張就單,有的就是這樣睡在地下。

幾天後,我實在太餓了。我找幾個山上的老鄉借錢,但是有的直接說不借,有的確實和我一樣也沒錢。這時,一個老鄉對我說,“你要是實在太餓了,可以去墳地裡找吃的呀?”

我不太明白老鄉的意思。老鄉索然帶著我,穿過一片樹林,看見幾處墳地,上面的盤子裡擺放著一些快要腐爛的蘋果、香蕉。


上世紀90年代到深圳打工,因為沒錢,我只能睡在墳地,偷吃祭品


我猶豫了。這是要和死人搶東西吃呀。可是我又餓的實在沒有辦法。老鄉可能看出我的心思,拿起一個蘋果,張口就啃掉了一口,“你想那麼多幹嘛?水果放在這裡也是爛了的。再說我們到了這個境地,也沒有人會怪罪的。”

我想了想也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我拿一個蘋果,它的一邊有些爛了。我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味道有點腐爛的酸,細嚼過後,還是能夠吃出蘋果本來的味。蘋果最終被我啃的只留下爛處。

我就這樣在墳地裡偷吃祭品。直到幾天後,附近一個工地招小工,我去上了班,這樣才算安定下來。幹了一年半後,我才算回家。

後記:我現在城市買了房。生活條件也好了,但我依然忘不掉這段偷吃祭品的時光。它讓我覺得,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只要堅持。

(以上人物均為化名 董力口述)


分享到:


相關文章: